第三章 ：今还燕巢梁（之阿婆）[第1页/共2页]

光辉的阳光照在东都城池之上，一片敞亮。太初宫位于东都西北部，是历代大周皇室临幸东都经常居住的宫殿，占地极广，宫殿按前朝后寝布局，天子居前朝，于乾元正殿统摄群臣，于弘阳殿寝息起居。位于后宫西北部的仙居殿娟秀宏伟，大周朝职位最高的女子，太皇太后冯氏便居于此！如果说，雄浑严肃的太初宫如同一曲弘扬的乐章，那么前朝当是恢弘端庄的《黄帝云门》大曲，当太阳升到中天，乾元殿的朔望朝参结束，天子从乾元殿退入弘阳殿稍做休整，曲调从激昂的噪音转入一个间章，而《关雎》曲章的舒缓小巧乐调也于此同时低垂起来。

大宫女乃是仙居殿中宫女之首，并无内官品秩，但较普通浅显宫女为高。太初宫浅显宫女都梳双丫髻，穿红色绫衫，系红色双罗裙。大宫女则添一套深绿色半臂，下着同色暗纹双罗裙。现在太皇太后身前的大宫女端紫、怡朱、齐缃、舒檀四个，俱都是十七八岁年纪，面貌秀美，独当一面，非常无能，此时面色微变，低下头来，不动声色。太皇太后心中感喟一声，转开目光投到背面二等宫人身上。

太皇太后看着面前的绿袍女官，“陶娘，我就这么一个外孙女儿留儿，今儿我将你给了她，你今后便跟着她，细心照顾好她，你可情愿？”

“挺好的。”阿顾的声音清清脆脆的，“留儿小时候一向盼着有一个阿娘。现在有阿娘陪在身边，留儿就觉的在那里都好了。”

太皇太后顾恤不已。都已经九岁了，身子还这么小，像一根羽毛似的，瘦的能够摸到骨头。

安姑姑嘻嘻笑道，“太皇太后既发了这话了，奴婢也只好用经心力遴选，定让顾娘子对劲就是了！”领了两个二等宫人金藤、银果出去，提着钥匙开启库房。

公主眼睛一黯，“让尚药局的梁昆看了，说是只能温养着。”

太皇太后呵呵而笑，刮了刮阿顾的鼻子，“这孩子哟！”

她在太皇太后跟前嬉笑谑言，态度略显轻浮，太皇太后却仿佛很信重她，笑谑道，“油嘴滑舌，若不抓紧为顾娘子做事，我但是要罚你呢！”

“留儿，”她和声细气的问道，“你想不想吃糕点呀？”

公主恭敬福了福身，“女儿见过母后，母后万福。”

几个宫人跟着太皇太后话落都悄悄的吁了口气，金莺从行列中立出来，前行走出两步，跪了下来，拜道，“奴婢谨服从。”

阿顾一颗心在阳光下被摊的非常柔嫩，笑吟吟道，“好啊，我们一块去看阿婆。”

太皇太后纹路丘壑密布的手握住公主，手背上模糊透出来的青筋明示着这个历经六朝职位高贵的女子冯氏艳艳，内心刚毅手腕了得。“顾鸣自有他的报应――这也是没有体例的事情。”她安抚着受尽磨难的爱女，目光充满顾恤，“但是，宁娘呀，你也要学会放下。你还年青，前面另有很长的路要走。阿顾既然已经找返来了，我们就要好好待她，也算是赔偿这些年她吃的痛苦。”

陶姑姑顿了顿，福了福身子，沉声道，“奴婢服从。”

太皇太后冯艳艳历经六朝，乃大周朝的传奇女性，她平生盘曲，从安王府中的一个小小滕妾登上皇后宝座，母范天下，后又匡扶亲生子姬琮登上皇位，帮手姬琮措置朝政。神宗天子在位十六年，客岁故去，皇太子姬泽即位为帝，冯太后也就是以升了一级，成为太皇太后，职位尊敬无双，威重天下。

太皇太后远了望着暖阁，见阿顾形状天真，面前出现畅怀笑意，神情都温和起来。 “宁娘，留儿的腿……究竟如何样？”

二等宫人较大宫女要差了一级，身上的半臂罗裙乃是天青色。金藤、银果两个跟着安姑姑前去库房，又有两个随其他姑姑办事去了，剩下在殿上的只要四个，在太皇太后如凝本色的目光下，几个年青的宫人似不堪重负，低下头去，唯有之前在暖阁奉侍阿顾尝糕点的那位金莺扬起一张鹅蛋脸，脸孔平和，目不斜视，仿佛并无所觉。

阿顾点了点头，将双手伸开伸向金莺。

一个绿袍女官从太后太后身后的殿柱旁走出来，约莫四十余岁年纪，面庞沉寂，福身应道，“奴婢在。”

阿顾抬开端来，一双荔枝眸吵嘴清楚，“阿婆？”

公主点了点头，目光凝在阿顾身上，不肯偏离，道，“留儿现在回到我身边。我守着她，这辈子也就没有甚么遗憾了！”

阿顾倚在朱姑姑怀中，抬开端来，猎奇的看着面前的老妇人。

这位贺恒乃冯太皇太后的殿前副监，居内官秩从四品，掌着太皇太后仙居殿奉宣中命、关通表里的大部分事件，表里命妇到仙居殿向太皇太后存候，都要在这位贺阿监面前低下生性崇高的头颅，任贺恒抖威风。此时现在，这位贺阿监却在丹阳公主面前谦虚的弯下腰，柔声禀道，“……太皇太后听闻顾娘子寻了返来，非常欢畅，还没有进宫门，便一叠声的让奴婢来请大长公主带着顾娘子畴昔。”

公主低下头，不肯说话。

公主低下头，将阿顾从朱姑姑怀中接过来，哄着阿顾道，“留儿，你还不叫人么？”

太皇太后朝着阿顾的方向望了一眼，招手慈爱唤道，“留儿。”

公主点了点头，跨进殿中。阿顾被朱姑姑抱在怀中跟着进殿，甫一进了大殿，便见了一座庞大的玄色填漆嵌云母琉璃麻姑献寿屏风，做工精美，寂静古朴，略一打眼，只觉其上人物风景栩栩如生，风仪万千。她还来不及细看，已经是被朱姑姑抱着绕过屏风，穿过中堂，进了太皇太后平常起居的西次间，便感觉面前一洗，外间寂静古朴的气味褪去，安插富丽温馨起来：

阿顾清声开口唤道，“阿婆。”

阿顾停了手中的糕点，伸手让金莺抱起，挨在太皇太后身边坐下，太皇太后揽着阿顾的肩，问道，“这些日子在宫中感觉好不好啊？”

一个十七八岁的鹅蛋脸宫人出来，屈膝应道，“是。”回身向着阿顾再次见礼道，“小娘子，奴婢服侍你到暖阁那边去。”

一轮红日照在东都之上，光芒万丈。太皇太后仪仗回转太初宫，昌大非常。先帝神宗天子大行未久，太皇太后在东都报恩寺中为亡子祈福，听闻了外孙女阿顾找回的动静，仓猝宣布回宫。

丹阳公主眼睛一酸，泪水大滴大滴的落在了母亲的手背上。“母后，我放不下，我实在是放不下。我本来觉得如果留儿回到我身边，畴前的那些事情也就都能够算了。但是留儿的腿……，我一瞥见留儿的腿，我的内心就恨。”她抽泣着，俄然端倪一扬，温婉的目光中射出一道砭骨亮光，“都怪顾鸣那厮――”

太皇太后又沉吟半晌，目光投到殿中几个大宫女身上。

丹阳公主虽是太皇太后爱女，却生性温和，从不会决计刻薄下人，温声答道，“如此。贺阿监归去和母后说一声，我这就带留儿畴昔。”

“是呢。”公主应道，又动了情感，垂泪道，“可不就是我不幸的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