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大溃（五）[第2页/共2页]

恍忽间，张武听到身边有人在说话。

“叔弘，我说的不是这个！”那同僚皱着眉头，看了看或远或近站着的张武的部下们。那是约莫二三十人摆布的骑队，人皆剽悍，马都是膘肥体壮的良马，不像是朝廷具有的战马那般，在青黄不接时分遍及肥胖。有几名男人重视到了他的目光，但并没有特别在乎，更没有凡是小民遇见高官时的严峻神采。

想到那权倾天下的大人物就在面前，饶是张武胆色过人，也不由得脑袋里嗡地一声，猛地出了一身盗汗：怎会如此？东海王竟然在这里？

如何回事？如何回事？莫非说东海王早就看破了我的身份，特地籍此机遇来戳穿、乃至是惩办我们的？几近就在一刹时，张武就被这个动机吓得有些昏沉了，只觉双腿发软，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水涔涔流滴下来。

这两下真是不轻，中年人的嘴角顿时挂了血，白净光滑的面庞以肉眼可辨认的速率肿胀起来，把他极力瞪大的眼睛挤成了两条缝。<

都是在名利圈内打滚的夺目人物，一方话不消说尽，另一便利能闻弦歌而知雅意。那同僚适时地透暴露打动的神采，深深作揖：“承蒙看重，自当唯兄长马首是瞻！”

程恢的话音带着颤抖，他恐怕真的是美意。但这句话的内容便如火上浇油般，使得张武猛地发作了。张武双膀一晃，便将程恢震了开去，如滚地葫芦般跌到角落。

那同僚惊诧问：“甚么？”

“真的是傻了……”有人嗤笑起来，接着便大声道：“东海王殿下在此，你没闻声么？让你的部曲们把马匹都让出来！殿下要用！把大车也都套上！对了，另有吃的！再拿些像样的吃食来！刚才那些都太精致了，那里是供殿下享用的？”

就是这厮自称是东海王？

再环顾了一圈，他有些烦躁地抬高嗓音：“眼下局面差到不能再差，若不能得这些人手襄助，我们只怕很难顺利逃脱贼寇们的追杀。是以谁能把握这批人，谁在东海王殿上面前就被高看几分。叔弘啊，这个首级既然是你的旧了解，正能够好好皋牢着。你这么等闲地让他面见殿下……谨慎这伙人被别人拉拢了去，分去了你的繁华！”

“寒微草民甚么时候见过殿下这般的朱紫？想必是欢乐得傻了吧。”

程恢嘴角微微一撇，打起精力持续道：“固然军务衰颓，但东海王殿下毕竟还是大晋丞相、有都督六州军事的大权在手。只消此番顺利脱身，今后一声令下，数十万雄师斯须可集，重振声望也不是难事。到当时，吾辈都是与殿下共磨难的忠臣，前程不成限量。”他拍了拍同僚的肩膀：“我有了路上举荐义士之功，便已心对劲足。繁华繁华，愿与诸君分享。”

有人靠近过来，拍着张武的脸颊：“别愣着了！”

“哈哈哈哈！”

可他们也不想想，鄄城既然不战自溃，东海王幕府就已分崩离析。哪怕是东海王真的切身到此……一个落空僚属、部将、兵马的空头亲王杂在乱军当中，权力并不比别人大，活命的机遇也并不比别人多……这时候的趾高气扬、满嘴呼喝，另有任何意义么？

堂堂的丞相、都督六州诸军事、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的亲王就是这模样？

在程恢这等东海王近臣看来，小小商贾能够获得朱紫访问，真是实足的福分。这当然没错，题目是，张武并非简朴的商贾；东海王……也实在不是普通状况下的东海王。

两人相视而笑，固然身处穷途险境，却恍然似有一条足以晃瞎人眼的金光大道在面前铺就那般，令人油然生出舒心畅意来。笑声中，两人眼看那座孤零零的营帐就在面前，又不约而同地放低了声音，连神采也刹时换了寂静厉穆的模样。

没错，没错。程恢本就经常打着东海王的灯号贪赃枉法的，行事荒唐实在并不奇特。和他一起流亡的，怕也都是一丘之貉吧。想来这批人见营地中良马甚多，便生出贪念，筹算报出东海王的名头来赛过了张武，直接就将马匹劫夺去。

“却不晓得内里谈得如何了？”过了半晌，程恢有些遗憾、又有几分恋慕地叹了口气：“那张武也是个有运势在身的。戋戋一个牛马估客，今后今后就能成为殿下倚若臂膀的干将……当真平步青云啊！”

“本来如此，受教了。”同僚心悦诚服，连连点头：“吾兄真是见地精微。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