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1页/共2页]

宝钗道：“余下的，留给你哥哥打酒喝。”

宝钗闻言，遂笑着说道：“也不是甚么难堪的事。只是方才听周姐姐讲这刘姥姥一家的来源，想来他家当年既然跟王家联了宗，就算是咱家的亲戚。现在既来了荣国府中求亲靠友，必是有甚么难言的难处。咱家若不晓得这事也就罢了，既是传闻了，需求上门有所照顾，这才是亲戚家的礼数。别的不说，我们家霉了烂了的银子倒另有几锭。以我的意义，不若让你哥哥寻个日子，得闲去这刘姥姥家中走一趟，问候一番，送她几两银子度日，一来算是亲戚间的意义，二来也让她晓得，金陵王家的三蜜斯，也是最怜贫惜弱、和蔼待人不过的。”

宝钗点头道：“依我的意义，这点子小事，倒也不必轰动母亲、哥哥了，来回折腾倒把小事闹大了。听闻二阿姨那边统共给了二十两银子，咱家也不好多给。这戋戋二十两银子，从我的梯己中拿，岂不是两相便宜？”

宝钗却和莺儿放慢脚步，赏玩四周景色，但见落叶萧萧，残菊满地，沿途甬道上穿堂边上不住遇见些丫环婆子打扫落叶残花，看到宝钗主仆二人皆低头问好。

宝钗不觉得意，解释道：“凡事欲谋先虑败，无可厚非。照顾亲戚本是我家分内事，何况依你所言，这老妪有情有义，更值得提携。倒不是怕薛家式微，仗她照顾母亲哥哥。――若要沦落到此地步，只怕哥哥先就羞死了呢！”

莺儿惊呼道：“从城里到乡里，再如何雇车，也用不了一吊钱！”

薛宝钗一笑道：“二十两银子是给刘姥姥的，别的拿一吊钱给你哥哥雇车用。”

宝钗听到此处，眼中虽不见宝玉、黛玉二人，心中却能设想出林黛玉此时小鸟依人的和婉姿势，唯有感慨他们二人密切无间，别人都要退一射之地，不免涩然，趁着里间无人瞥见她，带着莺儿吃紧忙忙回梨香院去，整小我竟有几分如丧家之犬般的失魂落魄。

宝钗听得啼笑皆非，辩道：“莫非天底下的人都死绝了不成？纵哥哥不能成事，莫非我薛家竟寻不出一个安妥人？偏生要寻那甚么贾芸出头？若说要布施刘姥姥，好歹另有亲戚的一层干系在，名正言顺。现在是阖家来投奔二姨母，纵使薛家人手不敷，要寻人帮手，也要二姨母出面指派，怎能超出二姨母和凤姐姐来了？”

蓦地间听得贾宝玉言道：“宝姐姐在家做甚么呢，如何这几日也不过这边来。”紧接着是周瑞家的声音：“宝女人身上不大好呢，有几天没出来了。不过本日她倒有兴趣，说要出门散淡散淡。方才我们还走了一起呢。宝女人只怕这时候正在花圃里闲逛，不定过会子就逛到这里来了。”

莺儿见宝钗只是一味闲逛，漫无目标，不由得奇道：“既来了这府里，何不去给老太君存候，顺道寻林女人、宝二爷玩耍，或者，女人去寻二女人、三女人说话？”

那声音恨声道：“莫非你还希冀呆霸王有甚么出息？一个成事不敷、败露不足的东西罢了！”

莺儿嗔道：“女人明晓得我不是这个意义。”见宝钗态度果断，也是无可何如，唯有服从罢了。只是薛宝钗的私房却又少了一笔。

莺儿正色道：“女人如果如许，便是见外了。女人一声叮咛，我们理应顺从，要甚么赏钱，倒似在臊人了。现在得钱倒不像先前那么轻易了，女人纵风雅，也需考虑着。”

贾家人丁浩繁，故上至贾母史老太君，下至末等下人，每月皆有牢固的分例。比方史老太君、邢夫人、王夫人除私房外，每月二十两银子，贾珠之妻李纨每月十两，另有贾兰的十两银子，赵姨娘、周姨娘每月二两银子，鸳鸯、袭人、金钏儿等一等丫环月钱一两银子，晴雯、麝月等各一吊钱。

好轻易回了梨香院，方才定了神，尚未喝一口茶，便见香菱走出去讲：“女人返来了？女人返来的恰好，太太有事要寻女人呢。”

厥后宝钗饰辞闲逛，和周瑞家的分道。

宝钗在外头听得一头雾水，心中揣测着林黛玉向来爱耍小性子，也许是宝玉惹着她了，便闻声周瑞家的向贾宝玉解释宫花的来源。她是个邃密人，稍一思考后果结果就猜出林黛玉正在为送宫花的挨次发脾气，顿觉哭笑不得，晓得本身是莫名其妙碰上了这场倒霉。

薛宝钗手足情深，怎容它如此贬低自家哥哥，辩论道：“我哥哥虽天真烂漫，说话不防头，诸事不甚妥当，但向来没有存着甚么坏心，我的话多数还是肯听的。既有你预先示警，今后我便更加谨慎，用心提点，想来哥哥有了我的帮手，开辟基业纵难，守成还是能的。”

那声音道：“你一口一个薛家，莫非不知薛家虽是你本家，却全然做不得主？你口口声声为你母亲和哥哥筹算，他们心中可有半点为你筹算？”

周瑞家的自携了一匣子宫花，顺道向着王夫人正房背面的三间小抱厦方向而去。

薛宝钗闻言，脸刷地红了，一时之间心中也不晓得是甚么滋味，既想辩白个清楚，又只感觉无话可说，顿时再也无进屋叙话的表情。俄然又闻声贾宝玉道：“这是我们的不是。事前却不晓得。既然宝姐姐病了，总要打发小我去问候一声才好。论理我该亲身去的，就说才从学理返来，不谨慎着了凉，他日再去罢。谁去瞧瞧，就说我和林女人打发来请姨太太、宝姐姐安，瞧宝姐姐的病。”林黛玉的声音柔嫩下来：“既如此，就打发小我去瞧瞧。”

这话说得委实诛心。薛宝钗正欲好好辩白间，偏莺儿见自家女人站在穿堂里发楞，不晓得神游到那边了，忙过来拉扯她的衣角，道：“女人，方才听小丫环们说，林女人正在宝二爷房中呢。女人既然有兴趣出来逛，不若去寻林女人玩，可好？”

莺儿吐了吐舌头，却不似先前那般欢乐了，叹了口气道：“女人倒风雅。只是现在只剩下二百两银子，一下子就又去了二十两，还不晓得甚么时候才气补齐呢。”

薛宝钗闻言，更加踌躇是否要进屋去，正在这时，屋子里林黛玉“哼”了一声：“既然身上不大好，偏又要往这屋子里。晓得的人呢，说一声兄弟姐妹豪情好，不晓得的人，还觉得她顾虑着这屋子里甚么人呢。”

“天真！老练！”那声音嘲道，“白费我一番提点！假如你抱定了这么个主张，便是再把孟婆汤喝上一百回，也是不能成事的！既然你没志气，必然要依托男人替你在内里筹措，我冷眼瞧去，贾府当中惟廊下五婶子家的贾芸还算可靠，你何不寻了他去？”

本来，薛家内宅端方却与贾家分歧。

莺儿传闻，喜滋滋点头道：“女人的主张公然全面。老爷活着时，我们家哪年施粥济米的，不破钞几百两银子呢？何况这刘姥姥也算是咱家的亲戚。太太若晓得，必会夸女人有孝心，为她考虑的全面。只是送她几两银子？走公账的话，只怕要知会大爷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