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路见有不平[第1页/共3页]
顾浩然被训得低头沮丧，扭了头往窗外看，只见那少年正从腰里摸出一锭银子递给那少女，回身就要走，却被那少女追上两步抱住了腿：“公子若走了，我无亲无端，仍旧要被他们抓去。公子发发慈悲，就买下小女，小女愿做牛做马，酬谢公子大恩。”
孟素蓉内心一酸，伸手摸着女儿的头发低声道：“家里也还不到让你连新衣都穿不得的时候……”
“我们进了都城，总不能一向住在外祖家里。”顾嫣然一样样地算着账，“都城的宅子贵得很吧，如果我们住得久，租赁便不划算，还是要买一处宅子才好。只靠这两处庄子怕是不敷，还要再寻个谋生，如果要买铺子，又得一笔银子……”
“好，好。”顾运则脸上笑容更深。他方才从顾老太太那边过来，又听了一耳朵的唠叨。顾老太太念叨他的官没了，白姨娘就念叨现在身边没有奉侍的人如何不便，陈芝麻烂谷子，念叨得贰内心生厌。好轻易脱身来了孟素蓉处，却见老婆女儿脸上俱是笑容，小儿子还在母亲怀里打着小呼噜，睡得小猪普通，只感觉身上顿时轻了几分，兴趣勃勃道，“方才说甚么呢？”
进京一趟可不轻易，如果进京以后要谋外任，孟老太爷不会特地在信上说让顾家一家都入京，不然迁进迁出的，光川资银子就得耗掉很多，岂不是折腾么。
“胡说八道！”为首男人伸手就去揪她，“是我们老爷看上了你，要纳你去做个第五房小妾。你不是卖身葬父吗？银子我们也给了，你就是我们老爷的人了！”
暮春时分乘船北上,本该是件舒畅之事。江风温软,两岸碧绿如茵,坐在船上又不消走路，真可算是轻松自如。只可惜，顾家人多数没这等好表情。
孟素蓉嘴角微微一弯：“母亲是长辈，天然没有甚么不包涵的，老爷放心就是。”此次顾运则罢官，伉俪两人倒好似更靠近了些似的，顾老太太那些胡涂话，孟素蓉听了也好些年了，那里还会放在心上。
孟素蓉毕竟是后宅妇人，固然卖身葬父葬母葬夫君的戏文听过很多，但亲眼瞥见有人插草卖身还是头一回。顾嫣然等人更是感觉新奇，都趴在窗口看了下去。那几个男人身上穿的都是青缎号衣，几人拉拽一个少女，天然是手到擒来，若不是那少女紧紧抱了石牌坊的柱子，早就被拖走了。为首男人失了耐烦，骂了一句小娼-妇，葵扇般的大手一挥，啪地一声给了少女一个耳光，打得她扑在一边，两手也松了，顿时被两个男人拖起来就往人群外走。
“说娘会调脂粉呢。”顾嫣然又偎回孟素蓉身边，“娘会好些事，我都不晓得。”
孟素蓉放轻了声音：“娘在都城有个铺子。当初娘出嫁，你外祖母的嫁奁里共有三个铺子，娘和你娘舅姨母每人一个。这些年娘在京外，就托你舅母代管，每年的进项银子都在你舅母那边攒着呢，想来这十几年，也该有几千两银子了。”
顾嫣然低头往下看了看，轻声道：“既是卖身葬父尽孝，则大家都可买她，并不算在理，只是这女人不肯卖与那甚么老爷，倒也是她的自在，这些人脱手强抢，便不当了。”
幸亏顾运则也不是个成日里算计老婆嫁奁的，顾老太太则是贫寒惯了，只要衣食无忧就不体贴了，也就是白姨娘不时的调拨着顾老太太要这要那，只是家里账目都把握在孟素蓉手里，她要肇事也没些凭据。
马车才到东大街街口，就走不动了，车夫操着一口带津浦口音的官话道：“老爷，前头路本来挤，这会子不晓得出了甚么事，过不去了。街口那处就有个翠华楼，虽不是顶好的，可风味隧道。若不然，老爷太太移几步畴昔？那牌坊背面就是了。”
顾嫣然并不觉得意：“那裙子短了，上襦却还能够穿得，现在是在船上，旧衣穿穿无妨，也免得将新衣弄脏磨旧了，反而可惜。”
他说话的时候，少女却趁机狠狠咬了一口抓住她的男人，脱身出来就冲到了青衣少年脚下：“公子拯救，他们要把我卖进那见不得人的处所！”她生得娇小小巧，端倪秀媚，现在满脸泪水，一边脸颊还浮起五根指印，看着楚楚不幸。
全部顾家，约莫也只剩下顾嫣然是不时带笑的，顾老太太明里暗里没少说她没心没肺，孟素蓉却晓得，女儿这是变着法儿的想让大师都欢畅些，不要一向都阴沉着脸。何况，就算是像顾老太太和白姨娘那样，见面就念叨贬官了日子不易，又有甚么用呢？
小二把嘴一撇：“您晓得今儿有位公子在这楼下救了个卖身葬父的女人么？当时候另有银子买人，这会儿倒没银子付饭钱了。”
蔚哥儿只听懂了蛋，立即叫起来：“蛋，要吃。”他早就断了奶，乳娘每天都要喂他一小碗鸡蛋羹，是以闻声蛋就觉得是好吃的，很清楚明白地说了个要吃。
青衣少年皱着眉头用手一挡：“且慢。这位女人不肯跟你们去，你们莫不是要强买强卖不成？”
她出嫁以后，并没将这铺子的事儿奉告顾家人，就是怕养大了顾家这些人的胃口，入不敷出。嫁过来的头几年，顾运则只从小县丞做起，家里的用度也就是那么一点儿，直跟着顾运则的品级升了上去，家中用度才垂垂跟着大起来。那等打肿脸充瘦子，一嫁过来就拿本身嫁奁倒贴着让夫家华侈的事儿她不会做。
顾嫣然闻声母亲竟然还在都城有个铺子，且攒下几千两银子，顿时眉开眼笑。孟素蓉看她这模样啼笑皆非，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怎的这副财迷模样？财帛乃身外之物，不成不节流计算，却不成目中除钱无别物，落了一身的铜臭气！”
蔚哥儿得了嘉奖,嘴咧得全部小胖脸都要分红了两半,在顾嫣然怀里一个劲儿地想蹦达,也学着顾嫣然叫：“娘，娘！跑。”
“娘，你看蔚哥儿,走很多稳妥。”顾嫣然跪坐在船舱里铺的锦褥上,伸开双臂接住蹬蹬蹬小步冲过来的顾蔚然,转头冲孟素蓉笑,“还会跑了呢。”
白姨娘也想跟了去，却被孟素蓉淡淡一句话叫她在堆栈里歇着，免得一上路又说本身小月子没坐好落下了病。白姨娘被拿住话柄儿，见顾运则一言不发，只得悻悻留下，眼看着柳姨娘欢天喜地地跟着顾运则出去，恨得牙痒。
孟素蓉微微一笑：“你不晓得的事还多着呢。”嫁为人妇，这些闺中之事便都要弃下了。这些年她随顾运则在外任上，也拿着旧时的方剂开过脂粉铺子，但亲手调香弄粉倒是再无闲暇了。且生了顾嫣然后得了喘嗽之症，这些花粉香脂也要离得远些，便再未动过。
孟素蓉点头承诺：“母亲有些不惯坐船，该寻了堆栈好生歇歇，多住几日无妨的。白氏身子也不好，也叫她歇歇罢。”
顾运则见前头马车确切过不去，便叫了孟素蓉等人下车，都戴了帷帽步行畴昔。实在他们一行人也就是顾蔚然年纪太小还要乳娘抱着走，其别人步行也都无妨。走了几步，就闻声前头闹哄哄的，在街口的石牌坊下挤作一团，想来马车就是是以进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