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第1页/共3页]
平南侯夫人穿戴家常杏黄色素面织锦袄子,下头是月红色八幅裙,每幅裙子上都绣着一丛水仙花,有半开的、全开的,有金盏银台、玉小巧,都绣得栩栩如生。头上简朴绾着一窝丝,应景地插了一枝羊脂白玉簪子,簪头上雕成水仙花的式样,几块黄色的玉皮子刚好雕成花心的金盏。
进了月洞门,顾嫣然才明白为甚么这里叫做琉璃堂。处所倒也不大,但四周皆是用的琉璃窗,乃至连天窗都嵌以小块琉璃,在阳光下净明透亮,仿佛一枚水晶。
“恰是恰是。”柳太太像个回声虫一样拥戴着,做出灵光一闪的模样,“对了,姐姐你家里二公子不是已经十八了?婚事可定下来没有呢?”
孟素蓉与柳太太见过了礼,顾嫣然便上前给平南侯夫人存候。待她福□去,平南侯夫人才摆摆手:“快扶起来,不必如许多礼,过来我瞧瞧。”
孟素蓉一愕,俄然记起了那次顾嫣然的生辰宴。只是这事儿畴昔两三年了,方才她又是一时急怒,竟没想起来。莫非说真是女儿送了一条帕子给周二公子?
她本身不过也是昌平侯府一个庶女,出嫁时嫁奁不过戋戋三千两,那里养得起一家子人,更不必说将来儿娶女嫁的开消了。即使不管那些庶出的,她本身的后代也得要银子不是?现在娘家景象也是日渐式微,只得拉下脸来求这位风景无穷的嫡姐了。没想到今儿来帮着敲个边鼓,倒被这位口舌聪明的顾太太噎了个倒仰。
“我也是感觉顾女人实在是合我眼缘,就是不知顾太太……”平南侯夫人笑吟吟地看着孟素蓉,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我瞧着顾女人就极好。”柳太太像个媒婆似的喋喋不休起来,一边说还一边窥视着平南侯夫人的神采,“孟垂白叟,那但是国子监祭酒,桃李满天下的。如许人家出来的女人,知书达礼那还用说吗?如许才貌分身的女人,又是姐姐亲眼相看的,姐夫想来也会对劲。”
平南侯夫人放纵地笑了一下:“你啊,还是这么孩子气,瞧顾女人,跟你普通年纪,就比你慎重多了。去吧去吧,好好接待客人。”
“周二公子本年都十八了,早该结婚了,若再比及两年以后未免也就太晚了。”孟素蓉对着柳太太冷冷一笑,“柳太太可别这么说。如果周二公子拖到及冠了都不结婚,晓得的人说二公子一心立业不及立室,不晓得的人,怕不要说侯夫人苛待庶子,不替他说婚事?柳太太约莫不知嫡母的难处,也是有的。”
孟素蓉的手在袖子里握得紧紧的,脸上倒是一派云淡风轻的笑容:“平南侯府的公子天然是好的,只是我家大姐儿年纪还小呢,怕是不大合适。”
肩舆里头衬着蜜合色的软缎,上织快意暗纹,如许的料子,中等人家是要拿来做衣裳的,却被平南侯府做了肩舆的内衬,可见繁华。传闻历代平南侯很有军功卓著者,单是天子的多次犒赏就不在少数;还传闻第一代平南侯曾镇守两广,广州那边儿是海船出入之地,极其富庶,第一代平南侯还曾自家也购置过两艘海船,单是从外头弄来的宝石香料之类,就赚得盆满钵满,看来传言不假呢。
“看来顾太太认出来了。”平南侯夫人看孟素蓉神采微动,就晓得了,笑着表示丫环把手帕收起来,“顾太太可晓得,这就是我家鸿哥儿从荆襄带返来的呢。”
孟素蓉恨不得扇她一巴掌。不是你的女儿,你天然满不在乎。西北参军不是儿戏,且不说周二公子如许不被家里人待见,去了怕也是要底下小小军校做起,便是那等将官,也不敢说本身在疆场上两三年都毫发无伤。如果周二公子伤了残了,乃至是战死了,顾嫣然如何办?莫非要守望门寡么?
除了内衬的软缎以外,肩舆里还设有清漆小几,几下放着用暖包抄好的茶壶,坐位下头则有老银脚炉,般般样样都显现出仆人的经心和咀嚼。
“可不能这么说。”平南侯夫人在顾嫣然手上亲热地拍了拍,“这孩子穿红色真是都雅,年青女人,瞧着就跟刚开的花儿似的。”转头就叫身边的大丫环,“知晴,去把那枝步摇取来。”
“那里。”平南侯夫人尽管笑,“顾太太也太谦了,这么好的女人,到哪家去都叫人奇怪不是?”
平南侯府的宅子比潞国公府天然是要小上一些,可论精美高雅倒是犹有过之,传闻就是现任平南侯夫人二十年来经心改建的,毕竟平南侯府祖上出身也是武将,哪儿懂这些亭台楼阁假山川池的事儿。
从二门到琉璃堂,肩舆足足走了盏茶时分,才在一处月洞门外停了下来。门前站了个满脸笑容的大丫环,身上穿戴湖蓝织锦的比甲,先是笑盈盈福身施礼,然后便上来搀扶孟素蓉下轿:“顾太太,顾女人,奴婢知云,是来驱逐两位的。我们夫人在内里相候。”
镶宝石的金器如果光彩暗了,可不能像普通金器般送去炸一炸便好,总得将宝石先拆下来,过后再重新镶上去,这套手工也要费银子的。柳太太这金饰是好,可明显是几年未曾去创新了,可见家道平平。往深里说,只怕这行头都是为着出门撑场面特地留出来的。
这话就更莫名其妙了,你们兄弟析不析居,关外客甚么事儿?孟素蓉心下更加的警戒起来了。
知晴清脆地承诺了一声,一转头进了中间暖阁里,还没等孟素蓉说甚么,又捧着个锦盒走了出来。平南侯夫人亲手翻开,里头是一枝赤金步摇,做成四瓣海棠花的模样,每个花瓣里都镶着大颗的硬红宝石,颗颗都有黄豆大小。宝石如同鸽血,赤金灿明刺眼,竟是新打出来的。步点头上垂下一串空心金珠子,末端坠了一朵赤金海棠花。
顾嫣然下认识地发展了一步:“夫人,这太贵重了,我不敢当。”
平南侯夫人端起茶杯,拿盖子撇了撇浮沫,笑吟吟隧道:“顾太太记起来了?别的做得假,这上头的针线是做不得假的。试想,如果叫外头人晓得了,顾女人这婚事怕就不好说了吧?”
“哎哟,平南侯府如许的人家,多少人想攀都攀不上的呢。”柳太太掩口而笑,转向孟素蓉,“顾太太,不如就让我做个媒人,也赚双媒人鞋穿穿可好?我那位外甥,别看年纪悄悄,但是个长进的,又出身平南侯府,将来前程少不了。哪家女人嫁出去,都是纳福的。”
平南侯府这迎客的软轿就非常讲究,外头轿衣是淡青缎子,绣着几竿青苍翠竹,与夏季院子里的风景非常适宜。顾嫣然揣摩这轿衣约莫也是春夏秋冬四时分歧,倘若真是如此,也难怪沈青芸在都城贵妇中口碑极好。
“这是前儿新得的,配你这衣裳恰好。”平南侯夫人说着,拿起步摇就要往顾嫣然头上插,“戴上瞧瞧,可还喜好?”
“哟――”柳太太一脸欣喜的模样,“顾女人在家里就是长女吧,下头有弟妹的女人,最是体贴无能了。”
顾嫣然谨慎地往前走了几步,平南侯夫人已经拉住了她的手,高低摆布打量了一番,向孟素蓉笑道:“真是个划一孩子,瞧着比上回又水灵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