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妈祖[第1页/共1页]

“清灵庙门下江初阳并郭英娘叩见妈祖娘娘。”初阳与英娘刚才不敢滋扰，此时方是上前参拜。

初阳无耐正要刮风力驱迷雾，不知那边却模糊传来世人大声祷告之声：妈祖娘娘慈悲，妈祖娘娘慈悲。其音各不不异，然异口同声之势叫人瞠目。数十声后，空中有若明灯冉冉而起，指引前行之途。

安息已久，初阳一众起家辞去。蒙氏亦无后代之态，并未曾出言挽留，只是立于滩头挥手道别。很久回顾，犹见其鹄立不去。初阳袖出一物，直往岛上飞去，留语道：“我今无长物，以此回赠，如有祸害，或可少敌。”

“年事渐长，勇气渐去，己或不觉，言行已现。今得初阳一语，心中复有了望。诚如君言，吾辈或不能见，期冀后辈更有远志之人。”蒙文斌一扫寂然，复又展颜。

“大叔何必过于感慨，神州重农抑商由来已久，即便如此亦有郑氏率宝船无数抗巨浪、迎暴风远下西洋，可见神州有志之士不在少数，又何必悲鸣若此？吾辈或不得见，后辈当能乘风破浪踏遍四方。”初阳言毕，以椰汁代酒，一饮而尽以示其意。

“本来是故交门下，更是无需过于拘泥。我本姓林，如果不弃你等称呼一声林师叔便就罢了。”

“当与君同。”英娘一言定论，铿然有声。

“自郑氏前辈数下西洋，开海上通途，则大食人、身毒人、安眠人来往不断，丝帛绸料、茶饼陶瓷自是由此远行源源而去，外洋香料、奇玩异物亦不复罕见，故而神州已有百年无有涉险远航之人。今闻汝等女子豪言往游，心中不知是喜是忧还是有愧。想来青山以外更有高山宏伟，沧海以外必亦有阔海无边，却不知何时神州再有不畏艰险效仿前辈之人。”蒙文斌闻言亦有感慨，惋叹之意溢于言表。

“远祖随郑氏数下西洋，见多识广，心胸开阔，故去之前曾道此物传与族中最擅船事之人，以期后辈子孙再现当年盛事。然本日神州安居皆是耽于吃苦，远洋之地恐难再去。此物赠与初阳所为有二：一则正汝方位，远行无碍；二则望汝此后择一有志于此之人拜托，以圆远祖之愿。”蒙文斌这般说来，初阳又怎能再辞？只得拜而谢之，将司南支出囊中。

一起行来非常顺利，偶见风波也未难堪事，初阳等人非常光荣。却怎料海雾斯须便至，顷刻便覆盖四方，欲要寻一落脚礁石都不成得。

“本来如此，本朝虽是乱世升平，但船队多数只至好趾、寮国、吕宋之地，而郑氏远航所记又为战乱所毁，故而海运一道远不及他国。”英娘感慨道。

“海中风波远胜河湖，更时有海雾满盈，常常难辨东西，便是惯于行船之人亦不敢夸口逞强。初阳虽是身怀异术，却不识帆海之道，恐为之所困。我今有一物赠送，稍待半晌。”蒙氏心中别有思虑，因此起家取出一木匣，双手重拭数下，似是恋恋难舍，却还是送与初阳面前。

又行几日，海中岛礁之属更见繁多，十之*皆是拥仄局促，无淡水之源少草木之生，难以扼守。初阳此时方知蒙氏所言驻守之重，如果无铁峙诸岛觉得补给暂居之地，南海渔民焉能远行至此？

当问及那极热之处，蒙氏竟然也能侃侃而谈为人解惑：“本来二位乃是要往该处一游,倒倒是有所错误。如果一向往南而去，当是彭亨、马来等国。当由马来、苏门折而向西，穿海峡越洋面方能至。”

小狐在一旁似懂非懂，但见世人庄严，也不敢随便嬉闹，见初阳大礼参拜竟然亦行而类之，倒将慷慨悲歌之意莫名化解。

人立其间，方知何为一碧万顷，方知何为沧海一粟，水波澹澹，波涌不休。入夜，瞻仰星空，更见繁星万点，闪动无边，方知何为可望而不成及。人于此境，所感若非是寒微臣服之心便起抖擞比肩之情，不因其能而易，只缘其心而异。

“我今欲上云天揽月追星，而欲下沧海逐浪戏波，英娘、小狐如何？”初阳兴之所至，出言不凡。

此物飞至蒙文斌前，悄悄落入其掌中，竟然是一枚花簪，驱动之法附于一缕丝帛。蒙氏感念，欲要回谢，沧海广宽只影全无，更向那边寻觅，只得收藏而归。

雾幕为托举，光路为导引，初阳轻身如烟而上云霄，却见有一雍容娴雅女子手举明珠，广袖高髻，舒眉含笑，微微斜立云间有如聆听状。而珠光所到之处，浓雾尽皆退散，海中行船谨慎翼翼以之为导向顺次避入环形岛礁中。

“附骥尾而行千里，攀鸿翮而翔四方，我亦步亦趋，当随姊姊而行。”小狐亦不甘人后，咬文嚼字倒也很有文采。

三者情意一同，对视一笑，豪情胜天。风卷衣倨，飘然若举。心之所往，虽苦犹乐。

“清灵山么？独重性灵，多崇心道，怪乎出此好女子。清泉久不再来，亦不知其迩来可好。”妈祖娘娘话语随便，好似家常。

见初阳到来，女子也不觉得意，远眺四周聆听很久，待得无一处再有异动方才将宝珠收起，转而开言道：“神州几时有璞玉如你？确为可贵。”

初阳等见其亲热近人，自是从善如流。妈祖亦谈笑灼灼，相邀往海中居处略坐。

“家师好山川，好美食，神州承平他又怎能不好？”初阳提及自家师父亦多是小后代之态。

初阳不解其故，双手接过木匣，慎重开启，细心一看本来是一司南，只怕传承有几百年之久，不免谢道：“父老有赐，原不该辞，何如此物恐是蒙氏世代相传之物，怎不叫人惶恐？”

饮具虽简易,赖有椰汁清甜舒爽反觉天然之趣；烹鱼以火炙烤,但有盐与香兰草之力便已风味极佳；菜品以蕉叶为承托，倒是现摘现做,鲜嫩无双；起坐席地，有仆人见多识广言谈不俗又何陋之有？

粗陋小庙中香火所供乃是妈祖，初阳曾于温陵识得,倒也无有惊奇。而蒙文斌自幼出海,以渔为业，以船为家,对这南海可谓是了如指掌，初阳二人但有疑问无不极力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