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第1页/共1页]
话语未尽,英娘已是暗笑不止,初阳更是忍俊不由。舜英方知为之所戏弄,各式不依,忿忿不平,何如娇声呵叱又有何用,终是三人笑闹一场了事。
“何来叨扰一说,此当是我族之幸事。我等未知初阳可擅骑术,故而橐驼马匹皆已备下,肆意择选其一便可。”余氏言谈和煦,举止恰当。
舜英闻言大骇,抬眼却见英娘端方庄严若无虚言,再不敢冒昧,只得谨慎翼翼地问道:“但求不失礼人前,又何必这般松散?”
作者有话要说:春节邻近,诸事庞大,更新只怕不能快意了。
言罢回身,长鞭劈空爆响三声,如有催促之意。橐驼马匹虽是不舍终是缓缓而行。耳中语声绝,然群情黯黯,如闻泣幽不断。
时月仓促,舜英方将将习得礼节之数,便已是相约东归之时。初阳重信守诺,自是不肯耽搁其事,提早数日便往绿洲地点行来。
翌日凌晨,合族而出,唯留空城一座。然数百年羁留,孰能无情?妇孺不免暗自戚戚,老弱多有抽泣之音,男儿亦自眼眶通红。马匹若知将离乡而去,恢恢之声不断于耳;橐驼应知再难回籍,恋恋不去依依之情想而可知。
舜英闻言跃跃欲试,却不敢私行主张,故而无言仰首望向初阳,如有哀告之意。初阳如何不知其心,假作不喜思考半晌方才首肯。舜英喝彩不已,途中犹不忘几次回顾,转过街巷口仍能听得其叽叽喳喳问个不休。
自此而后,舜英白天还是修炼不休,夜间由英娘教习礼节之道,虽不求可称闺阁之秀,但亦得行走人间不露陈迹。舜英资质聪慧,依样画瓢虽不能得其神韵倒也学得十之七八,不免多生懒惰之心。
未近其门,早已瞥见余氏与一干人等等待于外,初阳一行亦不免急行而前。余氏本自惴惴,见初阳到来方见霁色,诸人亦多有忧色。
“本来如此。粗笨之物照顾不易,如此干脆舍弃,可见族中果有定夺、达通事理。”初阳赞成数句后转而出言探听未知之旅,“未知此去大食、波斯一起地形如何?族长心中可有计算?可有盗匪之害?所经城邦可有奇风异俗须很多减轻视?”
虽已得人身,然舜英人性犹存,常于不经意间手足并用,嬉闹之时亦不乏飞扑腾踊之举,食用肉脯之经常闻其哀叹利齿不复。此类行动数不堪数,很有出乖露丑之嫌。初阳英娘常常欲要捧腹,回顾却见舜英一脸幽怨,无法只得各式哑忍而行安慰之事。
英娘向来办事全面,此次也不例外,大至祭奠之礼小至餐食之仪桩桩件件无一不备。舜英偶有抱怨之词,英娘并无厉色,但止温言警告道:“修人身,经人事,习人礼,知情面,方不枉为人一世。”
“好一个礼敬别人而知自重,言简意赅,更胜我一筹。”英娘笑而点头,深觉得然。舜英悚但是自沉默无言,观其神态,应是有所贯穿,初阳亦不免笑而勉之。
英娘如何不知初阳之意,正要推让,却见舜英早已佩服于前,恭恭敬敬地说道:“前人有云子不教父之过,然舜英不知父母安在,如若今后失礼人前则必是姊姊为人指责,故此还请姊姊严加教诲。”
共祖祠中早已是空空荡荡,儿童朗读之声不再,藏书阁中册本踪迹全无,供奉牌位亦早已珍存,立于此中很有人去楼空空寂寂之感。余氏一众亦不免面有怅惘,如有所失。
初阳正要推让一二,却听得舜英雀跃道:“听闻橐驼安稳远胜骏马,别有一番滋味,姊姊我们便选橐驼如何?”舜英幼年敬爱,此时出言虽是略显鲁莽,然何人又肯苛责?
不知何人慷慨而歌,其词悲壮,应者四起,久久不去。自此再无回顾之人,同心往神州而去。
言词腔调甚是平和,然舜英如闻金鼓荡漾,如为雷霆鼓噪,一时情为之所夺,不知该如何对答,唯连声喏喏罢了。初阳亦为之所感,叹服道:“礼运有言:人者,六合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清秀也。由此可见人之贵重。若不知己身之重,何故论其他?若不知人道之贵,何故论道途?礼敬别人而知自重,舜英牢记牢记。”
见此情状,初阳长叹一声,建言道:“如果不舍此处,待我施法以林木掩之,以荆刺护之,如此一来外人必难入内破坏,鸟兽亦不成以之为巢穴。”
旁有一人脱手相招道:“舜英年事虽小然见地很多。橐驼性子迟缓却最是安稳不过,妇孺骑乘亦无所惧。橐驼恰是由我掌管,舜英可愿随我同去遴选?”
余氏强忍泪意,摆手而道:“我族于此是为异客,何有客人归去而还是占有主家之理?如果他年有商旅旅客颠末此处,也可稍做憩息之用。”
其貌恭谨,然所言倒是一派正理,英娘哭笑不得,目光流转却自沉声答道:“舜英言之有理,自本日起我自当倾囊相授,务必使得舜英于外:行不回顾,语不露齿;于内:缝联补缀,百事皆通;如此方能称得上德言容功四角俱全。”
舜英如何不知此非别人之失,何如积习难改,考虑再三为今之计唯有寻一严师日日催促方能有得。心入彀较已定,舜英便寻隙将所思所想一一道出,初阳闻言暗指英娘笑道,“我今确知有一人出身王谢久于宫闱,惯识礼节之事,熟知进退之道,实是名师之选,舜英还不上前请教?”
“我族长年于其间来往不竭,一应事件倒也不需多虑。而我族先祖多由沧州、登州而来,尚武之风甚重,又何患盗匪之属?然由此而东诸国多崇天方教,故此女子须得以头纱覆面,初阳如果不能从俗只怕多有是非。”余氏娓娓而谈,应是所知甚详。
初阳英娘对视一笑,还是跟着余氏前行,只见坊间店铺皆已闭门,院舍皆是虚掩流派,模糊可见此中人影憧憧,却无箱笼之属。初阳不免有些惊诧,余氏察言观色而知其意,笑而释疑道:“此去神州路途遥遥,即便橐驼可堪重负又怎能将统统事物带回?故而除却金饰银钱、先祖骨灰、册本牌位、饮食之物,其他概不带走。”
初阳独行已久,又安知这等事件?听闻此情不免有些为莫非:“若此等事情我倒是所知甚少,世叔自行措置便是。我等随队而行倒是多有叨扰,但有危急之事尽可调派,不须多礼。”
“既是如此,自当入乡顺俗,还请族长替我姊妹三人略加筹办。”初阳非是爱好抛头露面之人,对此自是再无贰言。
两厢见礼,舜英虽非初来,然无人识得,也不免略略先容一番。余氏一面将初阳等人相让入城,一面含笑说道:“族中诸事早已备齐,橐驼马匹各归其用,大家束装待发,正可谓万事俱备只欠初阳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