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有缘千里来相会(上)[第2页/共3页]
精华拉着玉珠和雪珠到东厢明间坐下,叫人把她在杭州给两个侄女买的礼品拿来。少时三叶嫂子带着几个粗使婆子抬着两只不小的木箱过来,就在院子里把箱盖揭开。红枣和小海棠一起脱手,把两个荷花仙鹤纹的朱红漆镙钿妆盒捧出来搁到明间的桌上。
苗蜜斯心中略有所动,便问:“你亲戚贵姓?是那里人?”
精华这时候内心真有些恼嫂嫂了,在玉珠背上用力一拍,喝道:“我们家的女儿都要会骑马的,不但祖母和小姑姑会骑马,你们没见过面的瑶华姑姑骑马才骑的好呢,她还代表女学插手过四次京师中秋马球会的哦。”
南边马都少见,男人会骑马的都未几。精华还记得客岁买地步骑马时围观者众,金陵女学竟然开骑射课,估计大部分女门生都会跟玉珠似的,会惊骇吧。精华放开雪珠把玉珠搂在怀里,安抚她说:“莫怕莫怕,骑马一点都不成怕,姑姑就替你和雪珠一人寻一匹性子温驯的小马来,就养在外院,再替你们请个女骑师来讲授,总要教你们在家学会了,在黉舍大大出个风头才使得。”
富阳黄家教养女儿也不过是略教几个字罢了,暮年富的时候,女孩儿们陪嫁丰富,还请女先生来家教教管家计帐甚么的,先翰林夫人黄夫人算是黄家女儿里头最出类拨粹的了,二来也是没钱逼的,以是极是无能。到黄九姑和耀祖之妻黄氏,安稳日子过的久了,连守财都不大用心。黄氏照着她本身在娘家的旧例教养女儿,玉珠会做针线,认得几百个字,会记个流水帐,会做几样家常饭菜,已经让黄氏歇尽尽力。玉珠性子甚是脆弱,又有些儿怯懦,这二年虽经柳氏极力安抚鼓励,又得祖父心疼,晓得这个姑姑实在是至心疼爱她们的,她还是有些惊骇和姑姑靠近。精华喊的声音略大了些,她捏着妹子的手就紧了一紧。
苗蜜斯到金陵女学上学原是精华荐的,住处是柳三娘帮寻的,离着这里也不远。本日苗夫人带着女儿逛街返来,刚幸亏路口遇见带着裁缝回家的王家管家。苗夫人只当柳氏夫人来了,唤住管家说话,传闻柳氏未曾来,只王精华一个来送礼,给侄女做换季的衣裳。苗夫人劈面没说甚么,到家甚是感慨,和女儿说:“莫非北方养女儿都是当儿子般养的?王家这个二娘子,比你还小半岁,柳夫人竟然就让她一小我出远门送礼,虽说王家蜜斯胆量不小,到底也要大人放心才敢放她出来。这个柳夫人,心比男人还广大。富春都说她是贩子女儿配不上王翰林,照我看,王翰林娶到她才是有福分呢。”
只这个妆盒,做嫁奁也够了,竟然另有好东西,姑姑待她们,实在是太舍得了。玉珠看看笑眯眯的姑姑,再看看欢欢乐喜的妹子,内心又酸又涩。她们到金陵女学上学,姐妹两个共使母亲黄氏的一个旧妆盒,阿谁旧妆盒畴前也算好物,然是黄氏从小使的,二三十年的老物件,漆面上都花了。玉珠固然反面人家攀比吃食用,但这个妆盒真有些不大好见人,多次都被几个成绩不如她的同窗嘲笑。是以玉珠甚想要个新妆盒。但是这个东西再便宜也要二十来两银一只,玉珠谅解家用艰巨,一向没有和爹娘开口讨要。
精华把头点一点头,嘲笑道:“我令人盯着他们的梢呢,我阿谁亲戚吓的都不敢回泉州故乡,躲到杭州去了。”
玉珠和雪珠自西厢过来寻姑姑说话,站在院中阶下就瞥见姑姑神情严厉的和管家说话,管家也一脸慎重,只说姑姑有要紧事说,玉珠就扯妹子的袖子,叫她掉头。精华瞧见,忙使眼色让柳一丁先出去,连声唤:“玉珠,你们过来罢。”
苗蜜斯到家,却见一个穿紫背子的媒婆在厅里和她母亲说话。看到她返来,苗夫人忙道:“吴嫂子,我女儿来家了,你自家说把我女儿听罢。”
雪珠的运气比姐姐好,开窍懂事的时候已经被祖父母护在翼下,小人儿胆小自傲,性子也开畅,被姐姐捏疼了手,哎呀一声就叫出来了,一边说:“姐姐你捏我做甚么?”一边就提着裙子奔精华去了。
她到了王家,神采还不大好。精华晓得苗蜜斯的脾气,请她坐下,叫红枣点了酸梅汤端上来,也不言语,端着碗陪苗蜜斯吃酸梅汤。苗蜜斯含着一口酸梅汤好半日,发狠咽下,恶狠狠道:“我两个月前在瓦子里看戏,看到过潘晓霜。她在楼座上看戏,一个老瘦子搂着她高低其手。”
苗蜜斯生的娇美,家道又是小康,在金陵上了一年学,很有几家来提亲的。苗夫人惯女儿的紧,都是让她自家拿主张。这一个吴媒婆也不是头一回到她家来了,忙赔着笑对苗蜜斯说:“这一回托小妇人来讲的,是在金陵书院读书的萧十六公子。他们萧家在泉州也是大姓,泉州城外的茶山,瓷窑多是姓萧。这位萧公子族中排行第十六,实在他家中只要一名兄长。他这个兄长极是有出息的,本年如果科考,必能落第。过一二年萧公子有亲哥哥提携,落第人中进士易如反掌。”
俗话说民不举官不究。金陵太守倒是晓得京中权势窜改,仕进的人没有几个是真傻的,凡事都要与人留个余地好今后相见。他又没有和潘太师结仇,传闻人家女儿被拐做娼这个事,潘家自家不来查问,他偏去清查,这类没脑筋的事鼓吹开来不止是打潘家的脸,还会让仇家笑他拍潘太师的马屁,两端都落不到好的事为何要去做?
苗蜜斯的脾气还是那么直接。精华苦笑着行礼,道:“她多次害我,这等厚赐我需求还赠,并不是为你才如此。”
这个吊颈的公子原是家中独子,父母极是宠嬖,公子的老婆为着公子好色和公婆喧华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待公子的姬妾使女更是峻厉。这一回公子在房梁上吊颈耍子,他的姬妾使女们都说是少夫人逼的,合宅喧华了两日,公子族兄就到府衙投了状纸告弟妇逼死弟弟。
这桌上摆的东西,满是姐妹两个驰念的东西,亲生爹娘未曾与她们买来,倒是姑姑老远从杭州买来送她们,妆盒不必说,必是极贵的,妆盒里的这些东西固然不贵,但是那么精美斑斓,也不是轻易买获得的。爹娘待这个姑姑也谈不上有多友爱,姑姑待她们却如许用心,玉珠内心又酸又涩又甜,红着眼圈儿用手抚摩妆盒盖上的螺钿荷斑纹。
柳一丁是柳五姨的膀臂,经历的事情极多,看事要长远一些,看精华这般,忙劝道:“小蜜斯不要自责。旁人都是逃脱,只他吊颈,先便可疑,他又是独子又无后代,家中又极富有,怕是另有隐情。金陵闹出这么大动静,潘家毫不会认回潘晓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潘家倒向世子,不见得没有东山复兴的机遇,今后代子为帝,如果潘晓霜在潘家还能说得上话,我们将来的日子就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