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第1页/共2页]
一时散了朝,赢烈迳往书房而去,又使寺人传了常日里那一班常在书房内议政的朝臣同往。
进得书房,但见鼎焚龙诞,炉安兽炭,一股暖香劈面而来。赢烈自到书桌背面坐了,宫人就沏了滚热的茶上来,他自吃了一口,忽一眼瞥见桌上放着的两个牙雕香球,想起一件事,便叮咛张鹭生道:“造办处才做了几个楠木的九层镂雕香球,你去取了,送到坤宁宫,给皇后病中解闷儿。”张鹭生报命,抬脚待去,赢烈却又叫了他返来,想了半日,才道:“去时再捎句话,说朕本日不畴昔了,要她别等朕用膳。”
打发了夏长盛,萧清婉在炕上向后斜倚着半壁,内心冷静揣摩。穆秋兰端了一碗蜜饯金橙子泡茶上来,目睹这般景象,便道:“皇上怎的俄然又想起去长春宫了,也没听闻贵妃那边有甚么动静。”萧清婉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嘲笑道:“到底是他多年的爱妾,哪轻易就这么拋闪了。再者外头正在寻她侄子的不痛快,皇上不管如何,也要畴昔安抚安抚不是。”穆秋兰问道:“娘娘不怕贵妃起复么?”萧清婉理了理裙摆,淡淡道:“起复如何,不起复又如何?皇上只要内心另有她,便不会动她。她在那位置上坐一日,就总有机遇上来。”说毕,又向穆秋兰笑道:“光阴还长,我们就看谁能熬罢。”
才议罢此事,礼部尚书宋康安出班奏报,因至年底,各藩属国调派使者,进献岁贡来朝。因奏道:“各国使者,现已在驿馆下榻,静候皇上召见。各国进献贡物,有礼单在此,还请皇上过目。”赢烈便叫呈上,宋康安自怀内取出一方大红礼单,双手捧上,张鹭生下去接了,转呈至赢烈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没写到审案……下章开审~
赢烈方才下旨道:“众卿家所言皆有事理,但此事既触及皇室,更要按制而行,断不成开此先河,以使后代有例可循。此二案既有连带干系,则做并案措置,责令大理寺与刑部共同审理。期限三日结案,不得有误。”大理寺卿张炳仁同刑部尚书孙绍中跪接了旨意。
夏长盛入内,与皇后打千施礼过,便站了说话。萧清婉向他笑道:“现在你来坤宁宫是更加勤奋了,今儿过来,可有甚么话要说?”夏长盛谄笑道:“旁的也都是小事,倒有一件告与皇后娘娘。今儿傍晚,皇上叮咛摆驾长春宫,在那儿用了晚膳,还命今晚就在长春宫歇宿。”萧清婉心中一怔,面上也不带出,只是淡淡道:“皇上有日子不见贵妃了,去一遭也是该的。”说毕,又抬眼看向他,说道:“你倒很懂事,今后有你的好处,去罢。”夏长盛见皇后别无叮咛,便去了。
一日无事,待到傍晚时分,内侍省新上任的总管寺人夏长盛来坤宁宫求见,萧清婉仍旧在明间内召见。
赢烈道:“本日之事,二位如何看?”萧鼎仁沉吟道:“都察院左都御史徐空良,乃荣亲王表弟。此事于他全无干系,他俄然奏请三司会审,又有荣亲王在旁应和,想必是荣亲王欲插手此事。”赢烈皱眉不语,萧鼎仁虽未言明,贰心中却已猜度出此中原委。很久方才又道:“现在朝中,他另有多少翅膀?”林霄道:“约莫总另有十六七人,他们中有很多不是封疆大吏,便在军中身居要职,尚自另有新升上来的,都是朝廷栋梁,等闲也不好动他们。”赢烈道:“自朕即位以来,比年百般事件不竭,朝廷需用人才,荣亲王与他那班翅膀也算循分守己,故而朕才容忍他至今。岂料自本年起,他气势竟日渐放肆,渐有分庭抗礼之势。朕,不能再容他。”
张鹭生接了旨意,亲往造办处取了天子说的那几样香球,便往坤宁宫送了一遭,传了天子的口谕。萧清婉命宫人收了东西,又与他说了一回话,便打发他去了。
听了天子这番话,萧鼎仁与林霄心中皆是一凛,二人也均自推测荣亲王这般作为,多数为天子新立中宫,皇储事件有变之故。二人也不说破,萧鼎仁只道:“须得从长计议。”林霄则道:“现在东海本初事端又起,正值用人之际,倒不好妄动。”赢烈微微点头,沉声道:“还是待风平浪静,再行措置。”说毕,又望向他二人,道:“还要多多提拔人才,充分朝廷才是。”二人皆躬身称是。
待到午后,苏修媛与黎顺容过来陪皇后说了一阵话,萧清婉便把那香球分了两个与黎顺容,叫拿去与三皇子玩耍,黎顺容千恩万谢的收了。
这两位大员便在朝堂上公开辩起嘴来,一递一句谁也不肯相让,旁的朝臣或有各自拥戴的,或有隔岸观火的,亦有垂首敛身大气也不敢出的。赢烈冷眼旁观了半日,眼看徐空良被萧鼎仁驳的理屈词穷,面红耳赤,便要开口告终此事。不想荣亲王忽整衣出列,朝上拱手道:“皇上,臣觉得赵文广固然官位寒微,但毕竟是国戚,此事又闹得沸沸扬扬,天下尽知,不成以常理措置。徐大人所言三司会审,虽分歧法度,却正能彰显皇上气度,国度公道,是为安定谎言之良策。”赢烈不语,却看向安亲王,但见安亲王笑道:“大哥这话倒奇了,莫非按制审理,便有失皇上气度,亏了国度公道?若如此说,我们宣朝还设立法制做甚么?且圣祖遗训,祖业初创不易,当谨慎守之,凡事当依制而行不得妄为,虽皇室后辈不得有异。大哥想必上了年事,连祖宗遗训都不记得了。”他此言说的极是无礼,荣亲王却也不恼,只一笑置之,道:“三弟还是这般能说会道,口齿聪明。”言毕竟不再谈此事,退回群臣班列。
待张鹭生去后,宰相萧鼎仁、尚书令林霄一同走入书房,与天子行了君臣之礼,各自落座。
送走了张鹭生,萧清婉叫拿过那香球,见是楠木的料子,里外共有九层,每层皆能转动,都是些缠蔓的牡丹、芍药、葵花、海棠的花腔,唤作个群芳斗丽的项目,做工极是精美。她把玩了一阵,便向明月笑道:“记得在家时,也有几个如许的球,也是红木、紫檀、牙雕的,只是做的没这般详确,也没这么多层。”明月回道:“奴婢只是不懂,这一层套一层的,究竟是如何雕的,也不见有口儿。”萧清婉便道:“也是一层层揣摩出来的罢,可见这些匠人的技术,倒不容小觑的。”说着也就罢了。
赢烈接过礼单,翻开扫了几眼,因不见本初朝贡,便问道:“本初为何本年未有进贡?”宋康安躬身回道:“回皇上,臣正欲奏报此事,本初本年未遣使者前来。”赢烈闻言,将眉头一皱,道:“前番东海沿岸,便有本初国海盗肆扰,本初国王却不加制止。今番又不来朝进贡,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朕故意遣使者前去,一者震慑本初国王,彰显我上邦天威;二来则查访民情,刺探其真假,以备将来不测。不知众卿家觉得如何?”宰相萧鼎仁捻须道:“皇上圣明,此策先礼而后兵,只是本初才不遣使者来朝进贡,皇上立时便派使者前去,倒似是让他们觉得,我宣朝妄图他那点岁贡礼品,反倒落了吝啬。现在已近年底,不若等过了年,气候和暖,再遣人前去。”他此言才毕,那曾往东海剿匪的征东将军莫华忠出列奏道:“皇上,眼下正值寒冬,海上西北风高文,风急浪高,行不得船。就是遣了使者,也去不得。总也得等来年开春,风平水暖,才好行船。”赢烈听了二人之言,心觉有理,便点头道:“二位卿家所言甚是,此事便来往礼部,待年后再做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