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第1页/共2页]
一时,王旭昌又上来回禀事由,不知此番四皇子存亡如何?
两人正在嚷乱之际,外头俄然传来一声:“天子驾到——!”
文妃本已是泣不成声,伏在地上没了动静,忽闻得天子再不准她靠近孩子,猛地便扑了上来,揪着天子龙袍下摆,苦苦要求道:“皇上就是把臣妾废成庶人,也求皇上不要分离我母子二人。”因着此事,赢烈早已对她心生嫌弃,眼看她自地上起来,身上衣衫感染灰尘,一头乌发狼藉,面上泪痕交叉,很看不上这幅模样,便叫张鹭生带人过来,将她扯了开去。
这话说得倒是极是入耳,萧清婉内心舒坦,也没再多话。正昏黄着要睡去,忽听得外头一阵喧华声响,就听一人抬高了声音喝道:“娘娘在养胎,这些事儿告与皇宸妃娘娘就是了,又跑到这儿来闹甚么!”声量虽不高,却还是传到了屋里。听那声音,倒是青莺。萧清婉心中微有愠意,也没睁眼,只向明月说道:“去瞧瞧甚么事儿,倒叫她们在院里大喊小叫的。”明月点头,放了手里的纨扇就去了。好半晌工夫,才又转了返来,出去便道:“娘娘,是四皇子有些不好了。”
只听赢烈痛斥道:“朕,夙来道你沉稳谨慎,心细如发,才许你亲身扶养皇子。谁知,你竟如此胡涂昏聩!身为孩子的生身母亲,这般不知检点。皇子不适,不知延医吃药,却自作主张,几乎毒杀了孩子!现在又不细心看养,能让一只孽畜与皇子挨身,抓伤皇子。你,不配为人母!”说着,便即命令道:“文妃柳氏,忝居妃位,德行不端,今贬为宝林,搬家永巷。”随即又补了一句道:“此后,不准再见四皇子的面儿!”
时进六月,气候一日热过一日,宫里群妃皆避暑不出,一时玉苑以内,清净了很多。
明月见她面色不愉,冷静无语,便道:“娘娘别为这些事费心了,文妃本身养的猫抓了她的孩儿,反正如何都不与外人相干的。且有皇宸妃娘娘在,娘娘就放心养胎罢。”萧清婉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王旭昌也是难堪至极,张口又道:“四皇子本就身材衰弱,又服食过朱砂。朱砂此物,虽能平埋头神,安抚幼儿,医治小儿惊哭夜啼之症。但服食过量,便易伤了肝肾。四皇子似是曾被人灌下大量朱砂,肝肾皆有毁伤迹象,现在又遭遇此等惊吓。臣也只好极力而为之了。”说毕,便径去开方调药了。
赢烈迈步进门,见这一屋子大家错愕,各个失容,文妃又跪在皇宸妃脚畔,手里扯着皇宸妃的裙摆,哭得面红脸胀,花容不整,内心又惦记孩子安危,连声喝问道:“这是做甚么?!纫儿如何了?!”皇宸妃赶快上前,向天子行毕大礼,便将其间事由一字一句的说了个明白。赢烈闻声奏报,神采顿时阴沉不已,上前抬脚就将文妃踢翻在地。屋中世人见天子起火,大家自危,都跪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四皇子吃惊吃痛,又生来怯懦,顿时呱呱大哭,引得一众宫人仓猝来看视。那猫也吃惊不小,在屋里上蹿下跳,赶人出去的工夫,就夹在人腿缝里,跑掉了。
本来绛雪轩昔日里养着一只猫,乃是番邦进贡的,毛色油亮,身轻体健,周身乌黑没有一根杂毛,四足倒是乌黑非常,因此唤作个四蹄踏雪的名号。虽不算甚么名种,幸喜其矫捷健旺,灵巧讨宠,实在招人爱好。文妃初入宫得宠之时,天子便将此猫赐与她豢养。文妃也极爱的,平常行动坐卧都抱着。掉队因她怀胎,养猫多有不便,宫人就将这猫抱到了后院豢养。谁知,这日一早,人没看好,那猫跑到了前头,还溜到了四皇子平常睡觉之所。又恰逢看养的宫女、奶母都不在身侧。那猫一蹿而起,越到炕上,见一个白净婴孩儿裹在红菱被里,两只藕节似的胳臂戴着个金镯子舞舞旋旋,正不知何物。那红菱被又似极了平常宫人喂它时,用以裹鱼肉的红手帕子,便用爪子去挝。那猫爪多么锋利,婴儿皮肤又极其柔滑,只轻一划拉,便在这小殿上面上、胳膊上划出几道血痕来。
一日,恰是晌中午候,红日当空,一丝风儿也没有。坤宁宫内静悄悄的,不闻人语,那不该当值的天然趁空躲凉去了,合法班的也都怏怏的。
未几时,王旭昌便到了,文妃也顾不得甚么端方忌讳,就叫他出来与嬴纫医治。王旭昌眼看四皇子已是出的气多,进得气少,哭声微小,不敢怠慢,先诊了脉相,又翻看了眼睑口舌,心中正自思忖。外头人便报,皇宸妃到了。
萧清婉吃了一盏解暑的凉汤,只穿戴一件藕荷色对襟半臂罗衫,下头笼了一条水绿色潞绸裙子,躺在床上养神,一旁明月缓缓的替她打着扇,两人说些闲话解闷。
明月便笑道:“迩来气候更加热了,奴婢听闻有几位娘娘那边都用上冰了,这还不到七月呢。”萧清婉阖着眼睛,嘴里说道:“一早一晚倒还好,有些冷风,就是这中午头上,实在恼人。”明月笑道:“奴婢记得,娘娘往年是最怕热的,本年又怀了孩子,有身的妇人火力要旺些,只怕就更要嫌热了呢。就不晓得,还敢不敢用冰了。”萧清婉叹道:“怀了这小东西,安闲日子也不得过了。话又说返来,既然坐了这个位子,又哪能事事都随性儿呢?”明月看了看外头的天,随口说道:“这天有些闷了,该了局透雨了。娘娘睡会子罢,待会后代史就要过来了呢。”萧清婉微微点头,又轻声道:“她们念得那些劳什子,在家里父亲早逼着本宫与姐姐,背的烂熟了。这时候,又听她们来念,实在叫人好不耐烦。”明月嬉笑道:“便是如此,才气生下一名聪明聪明的小皇子啊,娘娘就耐着些性子,熬过这几个月就是了。”
此事大出文妃料想,她既惊又怕,且悔且恨,跌坐在地,直惊得玉容失容。本来,文妃恐四皇子身材衰弱之事为皇后等人侦知,以此为借口,不与她看养,便少传太医与四皇子看脉。但逢皇子惊啼,便以朱砂灌之。她只知此物能使小儿安宁,外间孩子也多有吃的,却那里晓得此平分量轻重及短长干系?这一招之错,竟害了本身的亲生孩儿。算起究竟,也是她那一味趋利避害的性子而至。
明月说毕,又道:“皇宸妃娘娘已赶去摒挡了,娘娘不必挂记。”萧清婉细细思忖了半晌,方才说道:“皮肉伤也还罢了,就是四皇子夙来怯懦,吃这一唬,还不知要如何。”内心却暗道:这事儿蹊跷,好端端的猫如何会跑出来,又蹿到上房里去。就是不知是谁下的手了。文妃树敌颇多,我有了身孕,得空顾及。姐姐恼了她,懒怠理睬。她眼下外头看着风景,实则如砧板上的鱼肉。得空儿,人就动手了。想至此处,她心念一转,又忖道:姐姐早对文妃挟恨在心,得了如许的好机遇,还不知会如何措置呢。
萧清婉闻听此言,顿时展开了眼睛,坐直了身子,问道:“如何个不好?”明月赶快上前,拿过引枕垫在她腰下,方才答道:“是四皇子被猫给抓了脸,绛雪轩正乱着请太医。就打发人来,告与娘娘。”说着,便将那此中原委,一五一十的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