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御史[第1页/共4页]
铁御史也不说这银钱事,也不说这帷薄事,只说治安事。迎儿又不是褚家奴婢,纵犯法,自有官府制裁,褚府抓人囚禁逼问,便是犯法,是私设公堂,鄙视朝廷法纪。可爱是,此事还不是褚梦麟做,只是他府中一妾,如此目没法纪,真是“骇人听闻”。褚梦麟已不是帷薄不修,乃是纵奴行凶了。褚梦麟还未哄回妻儿,又因妾肇事,妾所出两子一女又于他面前哭诉,端的一个头两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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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谦因女儿做了太子妃,宦途多艰,却也因女儿这太子妃做得极合高低胃口,又免了一场口舌官司。
洪谦被参,无人跟风弹劾,也是托赖这女儿行事叫人赞福分。世人赞玉姐,却不知她这也是程、洪两家家法:要便不做,做便做绝。
那银姐父母一见了女儿,上来捧首便哭:“薄命儿啊!如何叫人拐了去?!”张口便咬上了林皓,为是替女儿摆脱,也为着早将富商获咎个死,须抓紧了这拯救稻草。好叫林皓不得不娶这银姐,为林皓身后似另有个背景,好叫富商不好抨击。
这参奏之人却不是黄灿,乃是御史里头钟慎对劲弟子,驰名铁面御史。此人正姓个铁,与黄灿恰好相反,他凡参人,总能捏着人把柄,凡补参者,重者服伏,轻者逃了科罚也要坏了名声。
弄得褚梦麟也暗骂这“岳父”不晓事,年纪一把还要贪个年青美人儿,逼得人逃了。又不将好物看紧,随便叫人便偷了带走,真是未曾将他放心上,是以不好生把守由他府中流出之物。
上头官家又问朱震:“卿是大理寺卿,依律,此案当如何判?”朱震道:“此非臣现可过问,两边皆非京兆之人又事发于京兆,当由京兆先判。且是此女身份来源均未有实证,是买是雇,均须看契,所携财物究竟因何而来,也须问了失主。一应证据不全,臣不敢妄断。又,黄灿一本参四案,一参北乡侯包庇,二参褚梦麟放纵、贪渎、帷薄不修,三言官方买贩生口,四言林皓诱拐逃妾,牵涉甚多,非一时可解,不成不慎。”
连京兆也觉他说得有理,且京兆晓得,这等高价“雇”来婢女,多数是仆人家收用了货,如有个婢女脱出时还是处子,反是仆人家“高洁”了。这等高价“雇”一个少女,为是甚,买卖看都是心知肚明,此时再假装不知内幕,又装节烈,端的是婊-子要立牌坊,拿旁人当瞎子聋子傻子了!
玉姐自入宫中便未曾失了慎重,此时听了这动静,也不由心生怒意:“林皓不消安尾巴就是头猪!色令智昏!他道是读个书活路遇狐仙话本,白活另有好处赚么?”又骂褚梦麟多事,“自家还陈谷子烂芝麻丑事一箩筐,又伸手与人添费事来。他倒好赚个仗义名声儿,却将烫手山芋丢往别人怀里!”
官家道:“你这是要参哪个御史,又要说甚事?”
珠宝之事,死无对证,京兆不好就判了,却先验之书契,上头果写是“雇”字。京兆见这上头雇值颇高,便知端底,本来为着朝廷有明令禁买卖人丁,很多人便另生主张,契书上不写买,只写雇,却将雇值写得极高。但看文契,端的雇,代价便少,名为雇实为买,代价便高――为避科罚罢了。然这书契倒是真,实无个马脚。
章哥百日已过,照玉姐说法儿,九哥既已请旨将章哥庆典破钞充作军费,这百日便也一并俭省为好,好人做到底,做事做全套。何况北地战事一触即发,也是个要钱活动。九哥打动,愈发觉着老婆深明大义,又觉了亏欠了她们母子,内心是心疼这娇妻爱子。他又要与玉姐做脸,也为她卖个好人,将这百日未几破钞亦请旨捐助出时,也说是玉姐之意。东宫名声又好一声,世人多赞玉姐乃士人之女,公然明理,极有国母之气度。
朱震道:“便是这黄灿!臣只想问黄某,那林皓是北乡侯甚样亲戚?”
银姐父母不敢强辩,却死咬着将银姐雇与富商,女儿又不见,岂知不是甚搓磨?京兆虽是读书人,不大瞧得上富商卖女求荣,不喜褚梦麟私德不修,却恼了银姐父母卖完女儿还要撒泼。本来还要叫林皓这头酌情赔偿银姐一二,毕竟林皓一青年男人,将个年青妇人携行数百里,那头银姐又一口兜揽是路遇着林皓,虽是个淫奔女贼,待林皓确是有情有义,林皓须有个担负。
这双明珠说代价令媛,也是个奇怪物儿,朝廷俸禄虽丰,他有一大师子人要养,余钱虽能买得此物,却又如此风雅转手将一双明珠与了个妾父亲,足证他银囊颇丰,那这钱来路便要不明。至如说是他运营来,谁个都晓得他本来家道贫寒,这运营二字,便值得玩味了,不但世人都晓得他本来家贫,晓得他巴了个宰相岳父,还纳了个有钱富商小妾。这等运营,说出来比贪渎还要叫人不齿。
两家竟是同将事情推往银姐身上去,且说也有大半是实。任凭银姐父母如何哀哭,京兆也不能违法行事,只将那醒木一拍,道:“大胆!将女儿卖与人是你们,你女儿手脚不洁净是实,林皓路遇你女儿亦是实,如何是他诱拐了你女儿?”
本来这林老秀才因京兆有判,强令林皓还籍把守,须得早携了一子一孙回籍,林辰处境便难堪起来。洪谦却不计前嫌,并不逐林辰出太学。林老秀才也觉无颜见洪谦,却又出钱叫林辰出府赁房而住。洪谦却拦了下来,还是叫他住府中。
褚梦麟忿而归家,却又遇着他嫁出去一个女儿自婆家跑了返来。
褚梦麟就分歧了,论起来妾父亲毫不是“亲戚”,与褚梦麟干系并不大,虽则谁个都晓得他帷薄不修,法理上倒是端的与他无关。他罪名重就重这一双明珠上了!
京兆一比对着路引,便知他说是真相。世情便是如此,一男一女犯了这阴私之事,总要怪这女多,责这男少。且林老秀才说是:“因看她孤身上路不幸,故尔携其同业,又买婢以侍,若这也是无礼相待,则如何才是不无礼?见着孤身妇人便扭送报官?我们乡间人费事,却不是哪家妇人都能使奴唤婢有人随行,路上遇个一二难堪,且要搭把手来,既是世情也是积善哩。”
洪谦此时却不能逐林皓出府,盖因林老秀才父子亦之故。林老秀才父子两个初时慌了手脚,此时却定了定神儿,林皓父亲道:“坏不太小畜牲领了罪,那也是该当。听了君侯,许另有条儿活路。”林老秀才心实许之。两个盘算主张,洪谦叫怎生做、便怎生做,且言语间要为洪谦摆脱。
这话林老秀才却不爱听,自家孙儿,关起门来如何数说是他事,公堂之上叫人说了,他却忍不得。他因有功名身,且是林皓祖父,鞠问时便也到,却有个虐待:不管施礼还是旁听,都高于林皓父子两个。又因年高,京兆也要和蔼与他说话,听他诉说林皓何时离乡、洪谦何时与他手札、他何时抵京,又将林皓路引呈上,且说:“便是他故意诱拐,也没阿谁时候去做下这等事来,还请明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