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御史[第2页/共4页]
却说玉姐后宫当中,于前朝动静本是非常通达,九哥但有事,返来总会与她说。然事涉洪谦,又是糟苦衷,九哥便“报喜不报忧”,是以纵慈寿殿都晓得了,只是杜口不言,与她留个脸面,她还叫人蒙鼓里。还是碧桃往外与人闲话时,听着别殿里宫人提及时才急返来报与玉姐。
九哥大惊,把臂揽她起家,道:“这却又是说甚话?我不与你说,是是以事原便好笑,彼时岳父说那林皓是‘老婆外祖母娘家侄儿孙子’时,朝上笑倒一片――都笑黄灿多管闲事哩。”
京兆心道,也是这个事理,将这妇人先送了官,届时问案,也要提林皓鞠问。洪谦总不好亲戚使儿子来投奔,转眼便因行事呆板将亲戚儿子反送到公堂上去了。便将此节此按下,又问那贩子:“你但是买良为贱?”
朱震道:“便是这黄灿!臣只想问黄某,那林皓是北乡侯甚样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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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梦麟被参罪名重些儿,又有李长泽等人一旁看着,比洪谦难过很多了。洪谦是东宫岳父,平素名声又好,因着有一个“亲亲得相首匿”,且戋戋一逃妾,端的算不得甚大事。倒是黄灿有个闹笑话名声外,反有些小我怜悯起洪谦来。
京兆一比对着路引,便知他说是真相。世情便是如此,一男一女犯了这阴私之事,总要怪这女多,责这男少。且林老秀才说是:“因看她孤身上路不幸,故尔携其同业,又买婢以侍,若这也是无礼相待,则如何才是不无礼?见着孤身妇人便扭送报官?我们乡间人费事,却不是哪家妇人都能使奴唤婢有人随行,路上遇个一二难堪,且要搭把手来,既是世情也是积善哩。”
有李长泽引得世人忍不住抻脖儿去看,九哥心头一松,他也觉有几双眼睛往身上看。他江州也有几年,也晓得几个洪家亲戚,听了这林家事,只觉好笑――林家算是洪家哪门子亲戚?!这话却不能他本身问出来――有偏帮之嫌。兀自生着闷气。
这便是连银姐父母也无从辩驳,须知凡立契,买卖两家都须签书画押,迎儿身契上买家确是签了林皓名儿。顶天只能说是林皓半途见她美色,欲行奸骗之事,不然何故北乡侯府将林皓与银姐一道拘府中数月?莫非不是因知其事不好,是以讳饰,欲行犯警之事?
那银姐父母一见了女儿,上来捧首便哭:“薄命儿啊!如何叫人拐了去?!”张口便咬上了林皓,为是替女儿摆脱,也为着早将富商获咎个死,须抓紧了这拯救稻草。好叫林皓不得不娶这银姐,为林皓身后似另有个背景,好叫富商不好抨击。
官家问道:“卿有何言,何故打断御史?”
洪谦忍着气,出列请罪来。他却“不是一小我”,隔后两步另有一个难兄难弟,一道儿跪着朝官家请罪。
当下判来,银姐父母实无“卖女”之事,不罚。既无人卖,天然无人买,富商便也不罚。银姐倒是盗窃仆人家巨额珠宝,以盗论,当追赃后杖责放逐。林皓路遇妇女,不该等闲带走,这却又有一个“急公好义”说法内,并不好深责,也只问个行事不谨,将他打上十棍儿发复客籍,叫他父、祖管束。
玉姐道:“你又不说与我,我内心原没个底儿,乍一听时,魂儿都要飞了,还道是事关严峻,你说不出口来。你晓得我有多担忧你?”九哥本不会哄人,叫这老婆磨得也出了十二分耐烦,温言道:“再不会了,但有事,必与你说。”玉姐方收了泪,与他一道看章哥。
林皓父亲一头狠盯着儿子,口里却说:“我一个未结婚儿子,孤身上路寻亲戚,到了亲戚家,亲戚长辈见着猛地多出个妇人来,又无户籍,且不说是那边人,原仆人家是谁,君侯能不狐疑?能不忧心是那边骗子利诱男人,欲行犯警之事?只因不是本家又不是远亲,不好私行措置了,是以北乡侯写信与我,叫我入京来看儿子,这也有错?”
且黄灿又参他那富商“岳父”是“买良为贱”,国度“禁买贩生口”,这般行事,已是违法。虽则是银姐父母卖她,也是犯法,却又因着他们是银姐父母,故尔没法穷究,罪名便要下落这富商头上。
这林皓连日来叫父祖打得怕了,又鞠问,连洪谦也叫参了,他也晓得怕了,虽银姐一口兜揽了事情,贰内心打动不已,眼下却也尽管泪眼看着银姐。他竟是缩了。银姐看他如许,心内绝望,竟不再自辩,只叹:“是奴命苦。”自去领罚。
洪谦想倒是,林辰总算诚恳且不肇事,又沾着些亲,他若出去了,张三郎、张四郎两个无亲无端又如何好收留府里?这是要三个齐逐意义了。且林辰一出,便是与这一门亲戚断绝意义“未免凉薄”。洪谦若想堵了人丁,便须做出姿势来,先彰显仁义,今后有个故事,讨伐别人便少,为他说话便要多。
落这富商头上,是“因其女婢奉褚梦麟之故”,兼黄灿又拿出做御史看家本领――翻旧账,不须翻到褚家祖宗十八代,只消说褚梦麟一个便好。他纳个妾,因有官身,虽已有嫡子,倒也不违法,然褚梦麟是出了名儿对女人好,不拘良贱,都是贰心头肉。黄灿以此说话,挤兑褚梦麟成了一个色令智昏、放纵姬妾之徒,哪怕你是贪渎来财帛,岂有未贡献端庄岳父,反与了这妾父婚事理呢?单这一条儿,纵不入罪,也叫人鄙薄,便叫褚梦麟非常尴尬。
弄得褚梦麟也暗骂这“岳父”不晓事,年纪一把还要贪个年青美人儿,逼得人逃了。又不将好物看紧,随便叫人便偷了带走,真是未曾将他放心上,是以不好生把守由他府中流出之物。
听问银姐事,便说:“契书此,实是雇她,不想这贱人手脚不洁净,卷了宝贝私逃!我本是做些买卖,纵手头有珠宝,莫非不准我发卖?”一语将明珠之事摆脱了去,只作代褚梦麟发卖珠宝。
世人皆不敢劝,玉姐自发了一回脾气,却又沉着下来,问碧桃:“这是甚时候事?”碧桃回说是足有半月,案子都判完了。玉姐一阵晕眩,心道:他也不与我说了么?想来九哥也是美意,玉姐虽念他情,却不喜与己有关之事不把握当中。便动起刺探朝廷风向动机来,却知妇人干政是大忌,虽则中宫、慈宫问政不比后宫干政那般令大臣讨厌,若天子年幼,大臣还要请太后问政,她一太子妃,这般做却不大好。须得谨慎行事,眼下只好从寺人动手,也只能从寺人处动手,以体贴九哥为名,多问问“外头有甚事叫太子担忧”。
本来这林老秀才因京兆有判,强令林皓还籍把守,须得早携了一子一孙回籍,林辰处境便难堪起来。洪谦却不计前嫌,并不逐林辰出太学。林老秀才也觉无颜见洪谦,却又出钱叫林辰出府赁房而住。洪谦却拦了下来,还是叫他住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