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御史[第3页/共4页]
御史品阶并不如何高,只消不是甚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党争,平凡人也不好与御史计算。且人生世,老是要个名声,读书人尤甚,哪怕做了个官儿,也想要个好名儿要张脸,端的能拉上面子来与参过本身御史计算人,旁人看他便会侧目,今后路便要不好走。
朱震将袖儿一甩,声响满殿,归列。洪谦将头儿低下,两只手袖子里捏了又捏、搓了又搓。褚梦麟觉难过――竟无人帮他说话。这却怪不得旁人,他也有几个朋友,可谁个能出来讲他将贵重珠宝顺手与了小妾、小妾与送回娘家,端庄岳父且不得贡献是对?又或说他未曾贪墨,只是做了官便发财致富――这与说他贪墨也没两样儿了。说他妻妾能赢利?或有那一等没出息男人会恋慕,倒是不能朝堂上说出来。
官家无法,只得又发审此案。褚梦麟焦头烂额,一个有分量岳父又“病了”,此时方知行事孟浪,过于纵着宠妾了。京兆一看褚字便烦,当下便判褚梦麟这妾“犯警”,连着行凶仆人也一并判了,反正她有钱,褚梦麟也是钱多了没处使去赎个犯妇,叫他们出一回血来丰盈府库也没甚不当。至于褚梦麟,因官职颇高,京兆不好判他,却退还官家另择人判来。乃官降三级,罚俸一年,又夺那妾出两子功名官职――因查知此二人乃那妾扶养之故。
当下判来,银姐父母实无“卖女”之事,不罚。既无人卖,天然无人买,富商便也不罚。银姐倒是盗窃仆人家巨额珠宝,以盗论,当追赃后杖责放逐。林皓路遇妇女,不该等闲带走,这却又有一个“急公好义”说法内,并不好深责,也只问个行事不谨,将他打上十棍儿发复客籍,叫他父、祖管束。
褚梦麟交了钱,亲往李家去迎老婆,李长泽尽管不放人,叫人传出话来:“想来你诸事缠身,还须搬了钱去赎那犯法妇人,我家姐儿向来贤惠,便不去与你添费事了,你该为谁个操心还为谁个操心去。”拿要传与我外孙家财去为个肇事妾赎罪,打了正室脸又要接人回家,好大脸面!
作者有话要说:肥吧肥吧?又写暴字数了,码到凌晨四点多人伤不起啊啊啊啊!
洪谦此时却不能逐林皓出府,盖因林老秀才父子亦之故。林老秀才父子两个初时慌了手脚,此时却定了定神儿,林皓父亲道:“坏不太小畜牲领了罪,那也是该当。听了君侯,许另有条儿活路。”林老秀才心实许之。两个盘算主张,洪谦叫怎生做、便怎生做,且言语间要为洪谦摆脱。
褚梦麟却再没心机管这等闲事了,不但李长泽一向病着,扣了他妻儿不放。那头却又有御史参他家中“戋戋一妾便指令人当街强掳女子”、“不经官府私囚别人”等等。
银姐父母不敢强辩,却死咬着将银姐雇与富商,女儿又不见,岂知不是甚搓磨?京兆虽是读书人,不大瞧得上富商卖女求荣,不喜褚梦麟私德不修,却恼了银姐父母卖完女儿还要撒泼。本来还要叫林皓这头酌情赔偿银姐一二,毕竟林皓一青年男人,将个年青妇人携行数百里,那头银姐又一口兜揽是路遇着林皓,虽是个淫奔女贼,待林皓确是有情有义,林皓须有个担负。
他有此番言语,自是背后有人指导,非止是本身聪明。这时节固有讼师,有些个手眼通天还能与官府通气、叫小民受气,有些德行也能保持良善。然自古以来,朝廷断案恨便是讼师。一经发觉,先打个五十板子再说话。是以小处所讼师还能明着支招儿,如京兆问这等连累权贵大案,讼师连头儿也不敢露,只敢背后做个摇羽扇儿。
现却不提这话了,还是照着原判,只不叫富商催讨原银,也是因京兆厌这富商一把年纪脑满肠肥却妄图美色且有仗势欺人之嫌,要他恶心恶心,有个经验。他原还想将林皓革了功名,没想林皓太不顶事,连个秀才也不是,只好发复客籍,又行文与江州知府,使严加管束,休令出了江州。
因上头催得紧,表里都看着,京兆办事便也,不数日,差役日夜兼程提了银姐父母并原仆人家等人到来。这便开堂。
这参奏之人却不是黄灿,乃是御史里头钟慎对劲弟子,驰名铁面御史。此人正姓个铁,与黄灿恰好相反,他凡参人,总能捏着人把柄,凡补参者,重者服伏,轻者逃了科罚也要坏了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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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御史因太子妃贤德,便不扯这洪谦将银姐关家中勉强也算是个私囚别人,反偶然中为洪谦摆脱,说褚梦麟之妾“确实有证而不扭送报官”,意说洪谦没法证明银姐身份又是亲戚所携女眷,无法收留。又因那“亲亲得相首匿”,林氏亲缘虽远,倒是亲戚,褚梦麟妾家却不能算亲戚。是以绕过洪谦。
宦海上度日,获咎了谁也不能获咎了御史,获咎了官家,许还能搏个极言切谏好名,获咎了上峰,还可改换门庭,获咎了御史,只好他骂你听。他便是叫你整死了,也是青史留名,你却只好背着千载骂名。想叫个御史不再骂了,体例也不是没有,却要迂回盘曲,难保旁人不会说些甚么,你这名声儿,就坏了,他要立名。
九哥心内打动,道:“这世上老是明理人多。”
连京兆也觉他说得有理,且京兆晓得,这等高价“雇”来婢女,多数是仆人家收用了货,如有个婢女脱出时还是处子,反是仆人家“高洁”了。这等高价“雇”一个少女,为是甚,买卖看都是心知肚明,此时再假装不知内幕,又装节烈,端的是婊-子要立牌坊,拿旁人当瞎子聋子傻子了!
且黄灿又参他那富商“岳父”是“买良为贱”,国度“禁买贩生口”,这般行事,已是违法。虽则是银姐父母卖她,也是犯法,却又因着他们是银姐父母,故尔没法穷究,罪名便要下落这富商头上。
褚梦麟被参罪名重些儿,又有李长泽等人一旁看着,比洪谦难过很多了。洪谦是东宫岳父,平素名声又好,因着有一个“亲亲得相首匿”,且戋戋一逃妾,端的算不得甚大事。倒是黄灿有个闹笑话名声外,反有些小我怜悯起洪谦来。
京兆心道,也是这个事理,将这妇人先送了官,届时问案,也要提林皓鞠问。洪谦总不好亲戚使儿子来投奔,转眼便因行事呆板将亲戚儿子反送到公堂上去了。便将此节此按下,又问那贩子:“你但是买良为贱?”
有李长泽引得世人忍不住抻脖儿去看,九哥心头一松,他也觉有几双眼睛往身上看。他江州也有几年,也晓得几个洪家亲戚,听了这林家事,只觉好笑――林家算是洪家哪门子亲戚?!这话却不能他本身问出来――有偏帮之嫌。兀自生着闷气。
本来这林老秀才因京兆有判,强令林皓还籍把守,须得早携了一子一孙回籍,林辰处境便难堪起来。洪谦却不计前嫌,并不逐林辰出太学。林老秀才也觉无颜见洪谦,却又出钱叫林辰出府赁房而住。洪谦却拦了下来,还是叫他住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