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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白事[第1页/共2页]

秀英抱起玉姐,向老安人道个别,往柳大娘子卧房里去了。柳大娘子道:“玉姐长得俊了。”柳二姐心道,你就少说两句罢,说得这般急,我听着都累!秀英暗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家办白事,宗子媳妇不去忙,倒拉了我来讲私房话儿。

宅外哭声还是不休,异化着妇人锋利嚎啕之声:“我亲人啊~~啊——您如何就去了啊~~~”曲调百转千回,令人毛骨悚然。

却听玉姐道:“柳家大娘、二娘要分炊,却送我与我娘金银,要阿公为她们讨情。老安人说她们是为争钱,钱既是好,为何还要与人?”

程谦佳耦携了玉姐去叩首,苏先生把自家往椅子里一丢,抄起本书来盖到了脸上。

但是玉姐又极懂事,读书便用心读,见了长辈也极有事理,苏先生见玉姐,便如旁人见他——欲待说其不是,又无可抉剔处,欲言其轻省,却又愿意。如此不过三五日,苏先生白发又多生了几根,不由又记念起上一个门生来了。

程秀英道:“怪道柳大娘子与我一个金攒领儿,又说柳二娘子不好,别瞪我,我没接,我又不傻。”说着负气一转脸,不由变了色彩。

肃一肃容,苏先生问:“你返来了?”

秀英道:“您老说哩,纵老太公去了,这合座儿孙,谁不惦记您来?”

且令玉姐来敬苏先生。玉姐得令,颤巍巍执起银壶,李妈妈弯下腰来使张托盘托了个盅儿,玉姐盯着酒盅,非常吃力注满了酒——看得素姐一颗心都要跳将出来——捧起盅儿往敬先生。

苏长贞本来忽而对《易》有所感,纵是被逐出京,也不忘支个摊儿算几卦。到了程家,未识玉姐难缠之时,他还闲下来捧着本《易》来回地看。待教了玉姐,头半晌教了,后半晌令自习,他倒要到晚间才气缓得过来。

程秀英道:“难不成他们还要策画于我们?”

玉姐忽闪着眼睛:“甚么是停尸不顾,束甲相攻?”

苏先生:“……”

秀英也是普通说话,抱着玉姐便回自家,正思要遣人去唤回丈夫,程谦也甩袖儿出来了。

苏先生暗道,这学平生素古怪了些儿,礼数倒是不错,人止要心正,旁倒其次,好生教诲就是。当下接了,道:“甚好。你且坐去。”

似这等人家,办起红白事儿来,邻里总要相帮一二。厚德巷里住又都是老邻居,纵使柳家也有家业,用不着旁人帮衬钱方买寿木,打个胡哨、撑个场面,或是帮手应酬,倒是要得。

到得柳家,果有些慌乱,逝者已收敛,正乱烘烘扎灵棚。又有城内驰名司仪人等带着帮闲,东一处西一处,又要搭锅做饭预备给帮手人吃。程谦往前寻柳家兄弟,秀英携玉姐今后见柳家妯娌姑嫂,并向柳家老安人道恼。

“并无,谢先生体贴,只是有一件事儿不甚明白。”

苏先生一点头,程老太公道:“安然儿去奉告你福伯,把廊下那几盆菊花搬来,要赏哩。”

程谦吃程老太公几次说:“你平日里与人相处,老也处得少也处得,文也说得武也说得,怎地不睬玉姐先生?”又见老太公使眼色,不得已,执起壶来与两老满上:“此物唯此时肥美,然独食有趣,不如把廊下那几盆开得好菊花儿搬过来,赏花食蟹,倒也有些滋味。”

八月十五里赶上白事儿,连带街坊邻居一个团聚节也没过好,却又不能说甚不好听,还须得七手八脚过来帮手。故去是柳家老太公,柳老太公本人并不功名,却为程老太公所羡——因他有几个儿子,子又有子,虽则家财不如程老太公多,走路却比程老太公腰杆儿结实,哪想他竟这个时候去了呢?

苏长贞督课甚严,东宫太子、当明天子也只要伏首份儿,现在虽是白龙鱼服,玉姐亦算不得入室弟子,苏长贞亦不松弛。玉姐小孩子家,瞧甚都鲜,苏先生说甚么,她便记甚么,不时有惊人之语。苏长贞往年教太子,太子资质平平又有一干政务战略用心,叫先生逼得要吊颈。

苏先生见程老太公年高,不敢强挣,生恐力大推跌他一跤,只得被拉到席上。程家宅子背面也有一个小小花圃,中秋宴就摆这里。

展眼中秋即至,程老太公情知他并无家人此地,乃邀他一道用饭。苏先生非常推让:“府上一家团聚,自有话说,某一外人,不便场。”程老太公强拉苏先生退席:“我百口高低看着这个姐儿,先生是家里朱紫哩。”

柳家儿郎们原对程谦有些说不清道不明意义,说是当朋友呢也没那么靠近,说是当仇敌呢又过份。看他实在上相,又不喜他一站出去便抢了风头,厌他是个赘婿,内心实是认了他无能。就这么忽冷忽热,不上不下,提及话来一时密切,又一时含酸。

程谦漏了一声笑,又吃秀英一瞪:“外头肮脏事,小孩家家,不须听!”

程老太公咳嗽一声:“晓些事儿,也不坏。”

秀英肚里赞一句女儿公然读了几天书,有些长进,冷不防柳大娘子道:“受禄是必有功。”把秀英说得头皮一紧:“大嫂子有话便直说罢哩,都是街坊,有甚不能说?”

背面女人堆里,也是奇事连连。玉姐先跟着秀英磕了个头儿,复往内见柳家老安人。柳家老安人脸黄黄,眼睛哭得红红,见了秀英娘儿俩,不等两人弯下腰去施礼,就上前拉动手儿道:“还是姐儿好,惦记取来看我这老不死。”又抱着玉姐哭。

玉姐道:“看娘说话,未敢打搅哩。”

本来玉姐被带去素姐那边与菩萨上香又是洒盐又是换衣裳,转头儿见父母不,悄悄儿地溜过来听墙根子哩。林老安人已经笑开了:“我们玉姐如何过来啦?书读了?字写了?”

柳大娘子便看柳二姐,柳二姐道:“秀娘晓得这城里鲜事不?”

安然儿将功折罪,飞普通奔了出去,冷不防还磕到了碎花盆,踉跄着跑了个圈儿。未几会儿返来禀道:“是街那头柳家。”

程老太公道:“恰是。”

玉姐道:“他家大娘、二娘都不想一处过,分开倒少合气。”

玉姐不知几民气机,只想:传闻家中死了人,是要哭,这柳家伯娘怎地笑了?奇特,归去定要就教先生。一昂首,冷不防见柳大娘子一双眼睛往她身上瞧,倒吃了一吓。柳大娘子倒是从袖子里摸出只小包,翻开一看,是一对绞丝小银镯子,就要塞给玉姐。玉姐连连摆手:“无功不受禄哩。”

秀英眼睁睁看着闺女大风雅方走出去:“老安人~”说着还作了个揖。她一身男童打扮,看得林老安人大乐,把秀英恨得咬牙:“学会偷听了你!”

“是。”

柳大娘子道:“便是一个娘生,也一定靠近哩。”

苏先生心道,半日闲公然只要半日,只求这位小祖宗不要问出甚么别来。头一天上课拜闻她歪解二十四孝,已令苏先生脑筋很不敷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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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老安人听她如是说,哭声大,震得玉姐头皮发麻,从袖儿里取出个手绢儿递畴昔:“您擦擦。”柳家老安人被这一安抚,是悲中从中,欲待抱紧了玉姐嚎啕,玉姐早从她怀里摆脱,爬到把椅子上,去够桌上茶壶茶杯:“喝些水,喘喘气儿。”端着就往柳家老安人嘴边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