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女户[第2页/共2页]
县令摊开文书看时,上书了户主姓名恰是程素姐,年多少、又边幅如何。这原是隋文帝想体例,叫做个“大索貌阅”,凡一家,户主何人,多少岁,身高、面相,一一记录,又家中几口人,男女各多少,体貌亦录,如有变,或三年、或五年,不时改将过来,为是好收租税。
家入耳了动静,林老安人一脸灰败,秀英连连感喟。素姐听了动静,直如头上悬而未下堆了十座泰山,惊得面色惨白:“怎会如许?怎会如许?我我我,我是不成……”林老安人啐道:“呸,没人希冀你,你与我背面诵经去,不过挂你个名儿,凡事自有我们去做。”
林老安人一想素姐那嘤嘤抽泣样儿,便觉胸口发闷,一口气几乎便提不上来。秀英与林老安人恰是一样心机,一家高低四代女子,实谈不上甚谋夺家私,然素姐之禀性,如何能令人放心叫她做户主?
林老安人与秀英计无所出,只得按下,待程谦回家,再作商讨。
县令一个寒噤,忙拍着身上:“一心想与娘子申明,忘了此节哩,娘子走好。”
捧砚道:“正与主簿、里正说话哩,打发小先来回话。”
秀英道:“又说傻话哩,这哪够?你甚事都交与她,岂不要累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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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送走老婆,越想越恼,扬声道:“大郎呢?把他与我叫了来!”
那头程谦再欲寻县令公子,只得见县令公子小厮,抹着眼睛出来:“谦郎休再寻公子了,他叫官人打了,关起来读书哩。”
程家想得极好,秀英总能做上3、四年户主。界时玉姐也近十岁,多少能晓些事了,又或者秀英可与程谦生出个儿子来,归了程家,程家也算是有后了。到时候哪怕是林老安人随程老太公去了,程家也算稳了下来。就算改了素姐做户主,也不过再多费一回时,秀英佳耦已另立了户,但是孩子年幼,法理不过情面,总须亲生父母照看。
林老安人愁道:“你哪晓得哩,一个卖唱姐儿,一个小婢就能哄得她团团转,还是我眼皮底下哩。一个错眼,她几乎就把纪主簿家娘子获咎死了,哪敢叫她当家?下回再一错眼,她又做出甚事来,她是户头,我们只要跟着受哩。”
话音落地,见那双着鸦缎绣鞋落了下,县令护着头脸钻出来,一脸苦相:“两万两,还杂进知府家,如何还得?”把脸儿伸到娘子面前,“看看看看,昂首纹儿多出几条来,愁哩!看那程家赘婿,也得了好处,却叫我们也得了,还说不出来,多深心哩,儿子叫他卖了,还替他数钱哩,今后少与他来往是真。他那般心计,如果老婆做了户头,我怕他坑死了程家。叫他岳母做个户主,好歹有些转圜,只当我做件功德,也赎赎心内不安。”
县令娘子道:“你又说是他设结局坑了余家银子?坑又怎地?余家也不是甚好人!我们家也得了……”
且这等私事,向来是民不举、官不究,就算迟延二三年,无人首告,又或官府内无人作梗,拖也就拖了。程家高低都办理了,县令那边家中公子得了二万银子,程家景象又实可悯,断无难堪之理。
天无绝人之路,送了余大郎这个呆货来,白与他两万银子,县令公子眼睛不免一花。且说这余大郎,商户人家后辈,虽读了书,手里又极有钱,县令公子一寺人后辈尚不及他,正因太富,又无功名,县令公子眼中,实看他不大起,便不如一个穷酸秀才好。县令公子自家读书,总好个风骚人物,拿余大郎做个冤大头,学里高低都道他机灵哩。
捧砚道:“小也不知端底,只传闻县令不准哩,需求按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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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正一想,便也明白:“有甚事,我自与你们佳耦说去。”素姐实不是个能出面理事之人。
玉姐道:“我有朵儿就够啦。”
据这籍簿,每年正月里,将各家将输之租赋役力定下,总往上报,年关考核,作处所官长之政绩。这便叫做“输籍定样”。
作者有话要说:[1]这是确有其事,敦煌文书与吐鲁番文书里,就有部分是用烧毁官府文书来写经。
林老安人道:“你姑爷呢?”
县令跳起来道:“得甚?得甚?就是得了哩!我叫他坑苦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