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乡居[第1页/共2页]
玉姐道:“省柴。”
洪谦道:“休说大话!我要卖她,你且有体例?”玉姐咬着下唇,不说话了。
盛凯前几日与玉姐打过一回照面儿,晓得这家里有个姐儿,前两三也略看了一眼儿,然彼时他是救人过来,一家子仓促忙忙,谁也没阿谁相见心。本日登门来又是请教文章,心亦不这上头。是以门首看到玉姐,盛凯肚里大吃一惊,面上也略带出了诧异。
玉姐扑入林老安人怀内放声大哭,小茶儿与朵儿又叫领了来,三人捧首痛哭。林老安人方与玉姐道:“走大道都有遇鬼时候儿,何况你们还要往小道儿上走?万事自家安危是要紧,小孩子家爱玩,也当有分寸才是。你爹娘哪是禁你出行?是气你不本身保重。”
既出这等事,林老安人越想越怕,与秀英道:“玉姐胆也忒大,须得管束管束了。两个小婢子也是,竟跟着玉姐混闹起来,也不拦着。本日她三个能下水去,明日就好一条藤儿起谨慎思了,攀梯爬墙儿你也不晓得!”
经此一事,玉姐更加沉寂,虽则每日还是戏笑,行事竟与以往分歧,好似脱胎换骨普通。百口高低见她如许,都放下心来。
盛凯每至,秀英无不力接待,玉姐却再不露面儿,正洗心革面,读书绣花,骑马打猎。
秀英怒:“老安人叫你阿婆蠢哭了,我叫你蠢哭了!”又命小喜打水,与玉姐洗脸梳头换衣裳。衣裳是李妈妈拿来,玉姐趁李妈妈与她系裙子,悄声问:“小茶姐与朵儿哩?”
玉姐也不哭了,看着那鱼嘴儿开合,抽抽答答,转头看洪谦。洪谦扭过脸儿去,一扬下巴,小茶儿与朵儿便叫采将出去。玉姐大惊,张张嘴儿,却甚都说不出来。洪谦这才将一人一鱼放地上,玉姐脚一下落,腿便一软,哀声求洪谦:“爹~”
玉姐一咬牙,往洪谦与秀英处请罪:“千错万错,是我错。是我思虑不周,擅行先,扯谎后,随爹娘罚罢。”
林老安人又说两个丫头:“姐儿贪鲜,要去玩水,你们也不想想,你们两个能够照顾全面了?”两人忸捏万分。林老安人又道:“她要玩水你们伴着,她要杀人,你们也递刀儿?”
玉姐身上衣服还算整齐,头发只略毛了一点儿边,鞋底沾泥也将干了,裙角略带水痕。背面朵儿裙子掖腰上,袖子卷起,手里大鲤鱼尚微微跳动,她身上裙上溅了很多水。小茶儿也好不到那里去,虾笼上还淋淋漓漓滴着水。
到得屋里躺下,心犹乱跳,跳完自家也笑,对小茶儿道:“真是痛!”
玉姐道:“我另有些私房,娘要卖她们,我悄将银子出来,妈妈与我将她们买还返来……”
苏先生看洪谦一眼道:“凡事有前后,你先管束女儿,我再教诲门生。”听得玉姐脊背生寒,暗道方才玩耍时失了计算。
玉姐嗫嚅道:“是我错,怎地扳连这些人?”苏先生肃容以对。
玉姐一把鼻涕一把泪:“她们要因我而罪,我平生不放心。”洪谦一挥手,捧砚与安然两个来,一人一个,将两个丫头采将起来便要拖走。小茶儿与朵儿两个已吓傻了,虾笼也落地了,鱼也摔青砖地上直打挺儿。洪谦左手女儿右手却将那鱼拎起来,鱼嘴一张一合,与玉姐一张哭花了小脸儿打了个照面儿。
说得秀英心惊,她没少听过那等“琴挑文君”话本,发狠道:“是要管束了。”
林老安人听得动静,吓了一跳,又恐将玉姐吓坏了,做了第二个素姐,出来道:“素姐病未好,人且休卖,戴罪建功,只当为素姐积善罢。”复拉起玉姐来,好言安抚。
洪谦与苏先生一拱手,一个做人爹一个做人先生,谁也休笑谁,总脱不了“养不教,父之过”与“教不严,师之惰”。却说洪谦将玉姐连同小茶儿、朵儿两个押至秀英跟前,秀英方知玉姐做下功德,面上顿时变色,伸手往玉姐背上大力打了几下:“你是怎生与我说?家里有客来,做甚都不便利,屋里怪闷。出去一回便回,往朵儿家看看。朵儿家住水里还是住船上?”
苏先生有一丝爱才之心,喜盛凯温文仗义,每劝盛凯:“文章事,总不好闭门造车。欲做好文章,眼界须宽,还是城里好。”盛凯回以重孝,苏先生叹道:“何如何如。”
玉姐道:“缘木求鱼,也非不成,一条清蒸、一条红烧罢哩。”
那头朵儿娘坟,虽有照看,却实不如旁人家,夏天雨水多,淋得半秃不秃,朵儿心中大恸。听了小茶儿之计,便狠心点头。且返来放话:“我已卖与仆人家,你们再管不得我。再不诚恳,管我要钱,我不动爹娘,他们却有苦头吃哩!”心虽有怯意,终将话放出,说完也不看她爹娘脸,拉着小茶儿便回。
玉姐脸上一红:“人又不是不晓事。”
玉姐见父母如此,吓出泪来,一力恳求:“且饶这一回,下回不敢了。”
作者有话要说:等下另有一……
玉姐已知情势似是不好,那虾是浅溪里下了虾笼捉不假,那鱼倒是河里逮。河鱼土腥味重,整治须各种佐料,不然难以下咽,除非饿极,村夫少食,是以河中颇多大鱼。玉姐随便拿几文钱换根钓竿,朵儿掘出蚯蚓来,穿钩上,不一时钓上条大鱼来,三小我一齐拉,方拉了上来。初时玉姐几乎叫它拽到河里,吓得小茶儿一身盗汗,玉姐再三叮咛:“归去都不说此节。”
为壮玉姐胆气,洪谦命人租了两匹马来,迟早气候风凉时,教玉姐骑射。直至这日,玉姐对洪谦道:“爹,我明白了。不过是‘休要自作聪明’,‘六合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苏先生所言,乃是君子不立危墙之劣等句。至如言而有信一类,也平常而谈。一时收不住,又说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比方圣天子,身系天下百姓,也非想做甚便做甚。官家出错,且要下罪己之诏,有佞倖之臣,必遭翦除。宠臣过火,使甚成佞倖,非宠,是害也。”又比出那亡国昏君与奸臣例子来,老是一齐不利,互救也是救不得。
贼人胆虚,玉姐虽未曾做贼,却做了错事,胆量也不甚壮。见洪谦如此,情知要坏。这一顿是少不了,然为弛刑,须得打个花胡哨方好。一见苏先生如此,便笑道:“好先生,这一撞,晚餐便齐了。这里有虾有鱼,先生撞树,掉下米来,恰好造饭。”
玉姐飞道:“我错了。”
玉姐对此深有体味。
玉姐机警全返来了,道:“我不叫人抓了她走。”
洪谦单手将她拎起:“学会要胁父母了?”
洪谦将脸一板,对玉姐道:“你去那里了?弄得这一塌胡涂返来?”
洪谦岂是好哄人?玉姐本日梳双鬟,脑袋上一边儿垂着一个,洪谦右手小指一伸,勾起她左边那弯成圈儿头发,将她勾进门内,且叮咛,“关门!”玉姐护着头发,踉跄跟了出来。
李妈妈将脸一板:“她两个做下这等事儿,姐儿还要怎地?我也叫娘子好一顿数说,几乎将我也卖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