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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乡居[第2页/共2页]

玉姐扑入林老安人怀内放声大哭,小茶儿与朵儿又叫领了来,三人捧首痛哭。林老安人方与玉姐道:“走大道都有遇鬼时候儿,何况你们还要往小道儿上走?万事自家安危是要紧,小孩子家爱玩,也当有分寸才是。你爹娘哪是禁你出行?是气你不本身保重。”

洪谦方舒了一口气:“你是我祖宗!闺女能要老爹命哩!”

盛凯前几日与玉姐打过一回照面儿,晓得这家里有个姐儿,前两三也略看了一眼儿,然彼时他是救人过来,一家子仓促忙忙,谁也没阿谁相见心。本日登门来又是请教文章,心亦不这上头。是以门首看到玉姐,盛凯肚里大吃一惊,面上也略带出了诧异。

玉姐嗫嚅道:“是我错,怎地扳连这些人?”苏先生肃容以对。

玉姐脸上一红:“人又不是不晓事。”

经此一事,玉姐更加沉寂,虽则每日还是戏笑,行事竟与以往分歧,好似脱胎换骨普通。百口高低见她如许,都放下心来。

却说盛凯程故乡间别业里盘桓大半日,与苏先生、洪谦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日便偏西,盛凯告别出来,洪谦相送,门首上碰到了玉姐打外头返来。

洪谦道:“哪一天金哥也似你这般,你要不要打杀了掇撺他好事小主子?莫非他们没有错?你至心为她们好,当使她们晓事!你自家要明白事理。她们如果胡涂虫,趁早自家打发了,免得悲伤。一条狗养三年死了且要心疼,何况于人?疼那值得疼,打发了那不值得。还怨爹娘否?”

李妈妈将脸一板:“她两个做下这等事儿,姐儿还要怎地?我也叫娘子好一顿数说,几乎将我也卖了哩。”

为壮玉姐胆气,洪谦命人租了两匹马来,迟早气候风凉时,教玉姐骑射。直至这日,玉姐对洪谦道:“爹,我明白了。不过是‘休要自作聪明’,‘六合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作者有话要说:等下另有一……

洪谦将脸一板,对玉姐道:“你去那里了?弄得这一塌胡涂返来?”

玉姐身上衣服还算整齐,头发只略毛了一点儿边,鞋底沾泥也将干了,裙角略带水痕。背面朵儿裙子掖腰上,袖子卷起,手里大鲤鱼尚微微跳动,她身上裙上溅了很多水。小茶儿也好不到那里去,虾笼上还淋淋漓漓滴着水。

朵儿邀了小茶儿,两个往自家去,正看她兄弟躺床上,竟不觉难过。小茶儿反觉意,本来那天她们伴玉姐来,继母又调拨她兄弟管她要管,两个小子仗着是朵儿兄弟,竟往朵儿身处扑,扭手扭脚要翻她身上。几乎将玉姐也挤了,幸亏小茶儿护着。

盛凯每至,秀英无不力接待,玉姐却再不露面儿,正洗心革面,读书绣花,骑马打猎。

晚餐后,玉姐再往书房,苏先生一张脸似老了十岁,竟说:“是我未曾教好你,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偏往那险处去!是我渎职无能啊!”这苏先生原教太子,逼出来臭弊端,太子学得不好,不管太子是多么样人,太傅也要连坐请罪,老是个渎职、本领不敷。

洪谦道:“我聪明能扯谎闺女又要做甚哩?”说便假哭几声,“你扯谎都扯不好,我真羞见祖宗。家中再要有个长辈,我要请罪哩。”

苏先生之苏字,写作“蘇”,草头上面,左鱼右禾,禾便产米,是以玉姐如是说。苏先生撞树,撞完正与树对峙,冷不丁儿听门生如此“雅谑”,他也不恼,反问:“若落是鱼呢?”

玉姐道:“缘木求鱼,也非不成,一条清蒸、一条红烧罢哩。”

玉姐一咬牙,往洪谦与秀英处请罪:“千错万错,是我错。是我思虑不周,擅行先,扯谎后,随爹娘罚罢。”

洪谦与苏先生一拱手,一个做人爹一个做人先生,谁也休笑谁,总脱不了“养不教,父之过”与“教不严,师之惰”。却说洪谦将玉姐连同小茶儿、朵儿两个押至秀英跟前,秀英方知玉姐做下功德,面上顿时变色,伸手往玉姐背上大力打了几下:“你是怎生与我说?家里有客来,做甚都不便利,屋里怪闷。出去一回便回,往朵儿家看看。朵儿家住水里还是住船上?”

洪谦拎着闺女,往见秀英,他总觉有素姐投河之事,秀英不致允了玉姐去河边玩耍,多数是玉姐自作主张。因是程家别业,洪谦与秀英也不住这正房,正房是林老安人与素姐居住。洪谦待要绕过前厅,便与玉姐往左行,恰看着苏先生撞树。洪谦手上一顿,玉姐乘势逃了出来,半边头发都勾散了,使手攥下落下一大绺头发,手里蚱蜢便长到了头上。一手掩口,笑出声儿来。

洪谦岂是好哄人?玉姐本日梳双鬟,脑袋上一边儿垂着一个,洪谦右手小指一伸,勾起她左边那弯成圈儿头发,将她勾进门内,且叮咛,“关门!”玉姐护着头发,踉跄跟了出来。

玉姐也不哭了,看着那鱼嘴儿开合,抽抽答答,转头看洪谦。洪谦扭过脸儿去,一扬下巴,小茶儿与朵儿便叫采将出去。玉姐大惊,张张嘴儿,却甚都说不出来。洪谦这才将一人一鱼放地上,玉姐脚一下落,腿便一软,哀声求洪谦:“爹~”

苏先生看洪谦一眼道:“凡事有前后,你先管束女儿,我再教诲门生。”听得玉姐脊背生寒,暗道方才玩耍时失了计算。

玉姐小脸儿煞白,跪下来道:“不干她两个事,是我从朵儿家里出来,一时内心痛,要出来玩。要罚且罚我。”

如是乡间住了两、三月,却到回城时节。

说得秀英心惊,她没少听过那等“琴挑文君”话本,发狠道:“是要管束了。”

玉姐已知情势似是不好,那虾是浅溪里下了虾笼捉不假,那鱼倒是河里逮。河鱼土腥味重,整治须各种佐料,不然难以下咽,除非饿极,村夫少食,是以河中颇多大鱼。玉姐随便拿几文钱换根钓竿,朵儿掘出蚯蚓来,穿钩上,不一时钓上条大鱼来,三小我一齐拉,方拉了上来。初时玉姐几乎叫它拽到河里,吓得小茶儿一身盗汗,玉姐再三叮咛:“归去都不说此节。”

林老安人又说两个丫头:“姐儿贪鲜,要去玩水,你们也不想想,你们两个能够照顾全面了?”两人忸捏万分。林老安人又道:“她要玩水你们伴着,她要杀人,你们也递刀儿?”

盛凯并不很急,与苏先发展谈,始知本身差得太多,便误今秋一科,等上三年,感觉踏实了再考,才气放心。来岁出孝,再往江州去,亦无不成。此言一出,苏先生赞他:“不骄不躁,甚好!”

亲爹卖闺女,舅家管不得,然出嫁闺女坟头儿要平了,娘家人但有气性也要闹上一闹。经此一事,朵儿爹与后娘跌脚不已:“她生变得这般短长了。”却不敢再讨钱放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