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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姐道:“秃子头上虱子――明摆着哩。东宫不成久悬,继立总不如原配,要与他支架子撑门面罢咧。皇后淑妃,尊卑易位,迟早有一场好争斗。先时有太子压着,倒不大显,现在太子去了,还不定如何。界时输当然不好,赢也要狼狈,却不要乃着个端方君子撑门面?”她于皇室中事,迩来非常上心,又有申氏等一意教诲,是以晓得此中门道。
秀英道:“如此便看个晴暖日子,雇了轿儿去。”
苏先生见他不羞不臊,一派安闲,忽觉堵得慌,他素喜这宠辱不惊君子,然九哥是他门生丈夫,听着这结缘处所又不惊不喜,却叫苏先生肚里好一番不。九哥见他不说话,便向他告别,要寻玉姐去,苏先生摆布打量他好一阵儿,方道:“去罢。”
眼下不管齐王还是鲁王,都须用着这苏先生好名声儿,是以官家与太后说:“召苏正回京,做太子太傅,不管立了哪个,都好叫读书人少说些话儿。”皇太后一听,恰是此理。昔日赶人出京,她操心机,待本日要寻人,方恨当日做事太绝,连呼:“冤孽。”
拍拍九哥手儿,一呶嘴儿,九哥便先往见岳父、岳母。那头秀英亦推玉姐去见申氏,便又是男归男、女归女。申氏叹道:“这一回上完香,不知今后另有无机遇再来哩。”秀英感到深,语间哽咽道:“是哩,一想起来内心便空落落。”
申氏不由有些儿头疼,她原想着江州赚个差未几,回京好养老,眼下京中来了这一手儿,旁都够了,只回京糊口,又要精打细算了。
太子去了,照说当是鲁王大位有望,坏就坏传闻太子是因吃了皇后赐冷食病发死了。齐王是宗子,却又是庶出。且淑妃之父是嫡长,皇后之父先时却不如堂兄风景,要命是淑妃之父与太后同母,皇后之父与太后异母。休说朝堂,便是陈家本身,也好有一番官司要打。
方丈一笑转赠个木鱼儿与苏先生:“愁时敲一敲,烦恼天然消。”明智儿忙接了去。
是以两宫焦心,尽管要一个苏先生返来。
洪谦道:“京里那些事儿,你当它是事时,便觉畏敬,看破了,便也没甚好怕了。人还是那些人,顶多坏些、滑些、吝啬些,那等人,那边又没有呢?”又问,“清算得如何了?”
玉姐道:“仿佛听传说,太子薨了?这是京里要苏先生归去了罢?”
郦玉堂见方丈年纪虽长,倒是边幅清癯、举止娴雅,不免又动了动机儿,道:“既如此,不如与我等一处。”他将话说出,苏先生只将一双眼睛看那方丈,方丈含笑而兴。
玉姐挨着秀英坐了,伸手抚上秀英眉间竖纹,抚平了,方道:“能人也是人。梁相也不是京师人、先生也不是京师人,便是本朝太祖、太宗,莫非又是京师长大了?皆是各地英杰,因有了能为,这才往京中去。都城地界儿,不过是集举国之精华罢了。”
女人们多愁善感,几将这寺庙踏遍。男人里,九哥虔诚与佛祖叩首,因发下弘愿要重塑金身,只恨自家于技艺头月钱且要母亲发与,一时不能如愿,只好先磕几个头儿,将这一条记下。
苏先生也不骂洪谦了,当下急扯了纸来,书就一封慰劳官家之信,言辞肯切、其情殷殷,末端将一方私印盖上。也不消来人验看他是真是假,只消查对了他笔迹,便知真伪。这便是寻人寻个一代书法名家好处了。
当年之梁相与苏先生乃是故交,向苏先生家人通报了好动静,又写了个便条,请官家过目后,夹着一道传下:“着郦玉堂使船送苏正到京,以防走失。”梁相心想,走路,腿儿长你身上,坐船,你可不会水,我看你怎生乱跑!
将手里素笺翻过来掉畴昔地看,怎般看,怎般写是太子薨逝。纵以郦玉堂之不喜问政事,也知这回事情大了。于私,太子是他族侄,于公,了不得,国之储2、将来之君,就这么没了,官家虽丁壮,然是年壮人不壮,后宫前前后后为他养了十数个后代,到眼下存活只要四子三女,撤除一个太子,便只要三子了。四个儿子四样身份,宗子齐王是淑妃陈氏所出,太子是元后王氏所出,三子赵王是后宫李秀士之子,少子鲁王倒是继后、淑妃堂妹陈氏所出。
郦玉堂叫这番错综庞大晃花了眼,又忧心起九哥来,然君子重诺,既亲身带了儿子上门儿,便不好再毁约。却又不免把九哥拎将过来,千叮万嘱,不准他掺杂出来。九哥道:“京中谁个认得我?”郦玉堂哑然,将手儿一摆:“你去罢,我再多写几话叮咛话儿,你一并捎进京里去。”
苏先生眼看一人上前与不悟私语,不悟亦点头,安闲上前来,一步步行到他跟前,不由道:“世人恨分袂,此处一别,不知何年得见也。”
九哥应道:“先生说是。”
玉姐道:“但是京里有事儿?先生要先走了?”
那头苏先生将将拱完手,却人群里看着一个秃顶!倒是那山上方丈不悟法师,不着法衣,作个行脚僧打扮肩担行李,棕笠儿推到颈后挂着,带个小沙弥,闲闲适适,于人群中眺望。郦玉堂从旁见着他往那处看,两个秃顶非常显眼,他闻说苏先生与慈渡寺方丈有些纠葛,又知苏先生亲抄了经卷送去,便命人请这不悟上船话别。
入方丈内,方丈显是早已晓得,却与昔日无异,该诵经时便诵经,客来了,该奉茶时便奉茶。苏先生此番来,方丈极是和颜悦色,洪谦暗道,想是知这苏半仙儿要走了,终究离开苦海,欢畅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