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婚事[第1页/共4页]
三姐不语,皇太后又道:“甚叫男人争气?你道恁般轻易?你大哥,是不是争气?他能出头,是因他是原侯嫡长之子,是我侄孙,不然天下勋贵后辈这很多,怎地就轮到点选了他了?你道这街上闲逛吃酒人里,就没人比他强了?朝为农家郎,暮登天子堂,听着不坏?你知天下多少农家郎?登天子堂者又有几个?多是连笔纸都买不起!这等还要读书?遇着灾年,自卖本身做奴婢,只为求一口饭吃都有!”
此事好有一比,便比方这科考,是个读书人做梦都想着自家能高中,凡有试,多数要了局试上一试。有些小我是情知学得不好、书温得不熟,也不免抱着幸运,常想“若万一中了呢”。似这等人,考完了,说不中,也止低头沮丧一回,清算书籍,来年再中。如果还未考时,有人说“今科某某必中,原是考官许了,”那贰心中便会不平,纵是考完发榜了,出了这等事,也要不平。好似只要公允测验,他便能中,这作弊抢了他饭碗普通。
且贰心中确切不安,人便如此,每逢此时便要乞助神佛。管你是即位还是造反,管你是娶妻还是入葬,卜上一卦,心中也好安宁些儿。也就生孩子不好预先定了时候,然若这孩子生得日子不对、时候不好,今后也要叫人指指导点。
三姐既羞且愤:“并无!如有私心,管叫我天打雷霹。”
三姐过来,将这佳耦二人吓了一头,只见三姐头上光光,不戴簪钗,身上素素,不见文绣,齐道:“你这是怎地了?”
三姐说了这很多,她父亲一句也未曾听出来,不由绝望已极,又叩首道:“爹既情意已决,便请放女儿削发,为祈家宅安然。”原侯气不得,转脸对夫人道:“你教好女儿!你与她说!”拂袖而去,往个宠美婢那处解闷去了。
一时候京中风声,好似他端的要做太子了普通。但是彼时三王初丧,这七哥连族兄弟孝期都还未过,并不敢张扬,恐御史参他“不哀戚”,因小失大,只多与原侯家来往。这般做派,却又叫宗室再骂无耻。
官家便对不悟生出猎奇来:“其人如何?”
不悟边幅清癯,静雅入骨,来与官家打一问讯。官家问其修行,不悟便与官家讲那佛经变文,说是“割肉喂鹰”与“捐躯饲虎”。官家便叹:“怪道修行难,如何下得去手来?”
不料官家开口,却不是说此事,只问靳敏先时议继嗣之人,可有成果。靳敏道:“前与宗正等翻检籍簿,正梳理。”官家便召诸相议事,梁宿等赶来时见靳敏已到,眼中不由迷惑。靳敏微一点头,待诸人见礼毕,方轻声慢语将本身方才所报之事并官家欲问之事说了。
等正旦过后,官家便将梁宿等人遴选三家未曾与商家联婚堂兄弟家侄子唤至跟前来,各赐金帛,内里却并无燕王家七哥,反有七哥叔父家堂兄弟。再次日,又将燕王系黜,独留着越王系与吴王系。
三姐道:“外头哪有这般险恶呢?咱家……纵一时,熬过这一阵儿便好。”皇太后道:“怎生熬?你娘那套金饰,你晓得要多少钱?她能忍着秃了头不戴?成体统么?那田庄商店,你没了权势,还能与现这般拿这很多租子?做梦!不几日就得成了别人家了。你道本日不争,明日还能这般消闲?你阿谀过人没有?除开这里,你往哪处去,人都敬着你,你道是为甚?端的因你品德贵重?”
苏先生进逼而问:“请官家明言。”
――――――――――――――――――――――――――――――――
霁南侯府里,因认是干亲,然太夫人等皆知她二人身份,太夫人叫她两个一左一右坐了,看她两个颇矜持不戏笑,也道是头回往这府里饮宴是以拘束,偏不甚意。来往来宾见了,也只做忘了先时两家之事,只说些边角妙闻。
三姐叫皇太后说傻了,竟觉这皇太后说,也是这个理儿。皇太后赏她金饰、绸缎,叫人送她回家,放心备嫁,又与燕王家将事办起。
皇太后叫她噎着了,怒道:“你不肯,自有人愿!家业不兴,你倒能嫁得好人?你自幼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住高楼广厦,用诸般器具,赏名流书画,哪样不是繁华繁华来?各式娇养,倒学会经验长辈了?惯你!男人争气?男人有男人争气法,女人有女人争气法!总不成你只消各式享用,一点事也不消做罢?你便是这般回报父母?”
吴王妃再不说这个话了,吴王却忍不住了,问九哥玉兔之所。九哥心中正不耐烦,冷声寒气隧道:“与我娘子了。”八哥悄声讽刺:“还未抬进门儿哩,就说得这般亲热。”吴霸道:“宫中之物,怎好轻与?”九哥道:“她也与我东西了。”吴霸道:“何物可与此物比?”九哥一扬头儿:“她与我篆了一方印。”
梁宿道:“原侯半子家姻亲不好。”因陈述宗室买卖婚姻之事,官家大喜:“卿真社稷臣也!”真恨不得本日便颁下旨意来。
三姐本地一跪,落泪道:“爹娘容禀,前听娘说那燕王家事,那家实非良配。”
皇太后道:“事光临头,我如何能退得?先前为着立后事儿,为避怀疑,家里原外任、或是领兵都叫召回了。再不挣扎,只好与这京中诸侯普通,泯然世人矣,不出三代,你家中这很多人丁,一分炊,还剩甚家业?”
郦玉堂同母兄世子家却有些儿低沉,盖因其庶女叫吴王嫁了个商户人家,扳连几个兄弟都失了资格。
说得三姐一道堕泪一道悲伤,叩首道:“莫非我是为了自个儿?前有汉宣后有光武,你帮了他,他坑了你。”
听得一屋妇人,年长便讶,年幼便惭,暗道,纵端的九哥过继,她也能立得住哩。玉姐这话说得公理凛然不假,这些个内宅妇人,多少也猜这时头有做戏之意。纵做戏又如何?只要做得都雅。
燕王家七哥与原侯家三姐订婚,事不决,亲中宗室暗骂燕王家奸猾!却又无计可施,谁叫人家捷足选登了呢?且燕王家七哥生得也好,端的温文尔雅,夷易谦恭,端的要拿自家孩子与他比,倒好有一大半儿比不过他。
二姐原还恋慕三姐好运气来,内心泛着些儿酸意,及至妹子房里,见三姐眼睛红红,使女正打水与她洗脸。二姐不由吓了一跳:“你这是怎地了?赶上甚上了?”三姐道:“没甚,风吹沙子迷了眼睛。”三姐是个肚里有主张,下定了决计便难改,二姐偏是个功德,需求问,终是问不出来,反将自家问得暴躁了,一甩帕儿:“我不管你了。”抬脚便要回房,三姐站起送她。
皇太后缓声道:“你小孩子家,读几天书,便道能指导江山了。肯看长远是功德儿,只休看岔了。他便是个刘秀,郭圣通肯送他一包末药,也不致为人作嫁,顶多两败俱伤。没脑筋、心不狠人,有好姻缘她也能糟塌了,日子,老是人过,是好是坏,端看你本领。先帝昔年宠过多少美人,眼下这些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