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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郦家高低人等与她都好,六姐、七姐来相陪,又有江州老乡七娘、八娘,皆感客岁结婚时洪家看顾之德,与她得救。此时为顺,嫁娘总要羞怯些儿好,纵有如人有一二酸话,也叫她们挡了去。
男家是九哥亲迎,众兄弟、堂兄弟围簇而来。官方早有传闻,这九哥将要入继大统,都齐来围观。见他一身礼袍,边幅端方严肃,都说“好男儿”。非论他生是丑是俊,只要面相刚正刚毅,看似不好拿捏,围观便都喜――实是不想有个软弱太子。
九哥愈重玉姐,两人婚后,玉姐便叫他“九哥”,九哥便呼她“大姐”。[1]回门时,九哥亲与岳父母施礼,端的跪地而拜,实实磕了三个响头。洪谦秀英见此环境,也放下心来,两人并同林老安人等,实玉姐身上倾泻无数心血,玉姐出嫁,几人端的数日未曾安眠,唯恐有失。本日见九哥这等做派,便知玉姐婆家立住了脚。
到得郦家,先撒谷豆,牵巾而入。人交拜六合,送入洞房。这房儿是九哥原居,并不甚大,内里铺陈一,先是洪家亦遣人来铺房。又要撒帐,唱那撒帐歌,不过是求子孙繁息、家下敦睦一类,其词不能一一记数。又合髻,将两人头发各剪下一绺来,结作同心结,以作信物。虽则大儒讥合髻之仪,然上自公卿、下至黎庶,很有人信之。玉姐九哥两个,倒是内心颇喜,饮那交杯酒,也似饮蜜般甜美。
本朝虽无明文不准外戚干政,只许恩崇他们,却有些个商定俗成做法儿,比方,外戚可崇以高爵厚禄,却少有执掌中枢。非特是诸后、妃之母家,便是不幸尚主驸马,也少有能出头。婚姻好讲究个门当户对,很多勋贵之家倒以结姻帝室为荣,何者?谁个能包管子孙代代畅旺来?或嫁或娶,中间儿有那么一遭儿,也好使家里缓一口气儿。
秀英道:“如何不说?”
玉姐带着小茶儿两口儿并朵儿、李妈妈,并秀英与她配两房人家,余者并未几要,秀英还嫌少,恐寒酸,玉姐却说:“我有主张哩。”是以陪房并未几,使女也未几。反是她那嫁奁,叫看客群情纷繁。她这一分嫁奁,纵京中,也算得丰富了。那背面抬书,有一丝意味。
洪谦有假也不闲着,城外书院因不远处有一引水灌溉石渠,且汉时藏书之馆亦名石渠,官家高兴,便题了石渠书院名儿,也算是一语双关了。洪谦迩来也好往那处去。客岁夏季里书院便成,却因京中多事,故而本年开春刚正式开课授徒。内里先生由苏正牵头儿,颇集了几位大儒,又有不悟、平静等人凑热烈,倒也风趣。
玉姐却有肚肠,申氏疼她,她也抱着申氏胳膊撒娇儿,滚到申氏怀里讨情面:“娘知我来京不久,买不着可意人使唤,好歹赏我两个可儿儿,不管往哪处,我总好带着。”申氏牵心便是九哥过继后,慈宫难堪,自家鞭长莫及。今玉姐用心讨她身边之人,实是叫她心安――有本身调-教出来人跟着玉姐,也好照看九哥。
待添妆时,苏正夫人、梁宿夫人等皆到。连同两侯府处、洪谦同年处、钟御史等处,皆来。金珠宝贝,流水般往箱内填。玉姐又取闺阁不便照顾之物,并些江州绣屏一类,分赠与各家未嫁女孩儿。
那头玉姐见礼毕,强撑往厨下,与公婆一家做几样小菜,又来奉养申氏用饭。大娘笑道:“妇头一日,可好辛苦了,我们便好躲个懒儿。”申氏也说:“今后不消这般,咱家不消这些个虚礼儿,你与九哥过得好,便甚都好。”玉姐笑应了。
红烛高烧,鸳帐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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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士与勋贵,虽则同朝,相互不定还能结成朋友,设法毕竟是有些儿分歧。是以朱雷高兴,朱震这个自家读书拼出来见了便心中难受。贰心中实是惭愧,不然也不会依了太夫人那不认主张,目睹洪谦过得别扭,也替他欢心,心下少安。哪料天上掉下个馅饼儿来,饼儿倒是有毒,不吃还不可!朱震这几日愁得脸上皱纹都多了几条。
然却接连数日亲下厨与申氏洗手做羹汤,口内“娘”长“娘”短叫来。六姐但劝她,她反说与六姐:“眼下情势,我不说,你也晓得,外头看着鲜花招锦、烈火烹油,谁个想……骨肉……分离……我只恐再见时,这一声娘也叫不得了,只好趁这时候儿多叫几声儿,趁还这里,多贡献几餐饭。”
朱雷因兄弟读书,于这些事上头也不是非常不解,一经提示,也是苦笑:“事已至此,便又如何?”他本极看好洪谦,所谓进士身份,不过进身之阶耳,今后步入宦海,可不是看你诗作好、文章写妙,是要考你做人做事,洪谦好处,正于此。正该顶风展翅、遨游万里之里,叫人捉了去往笼儿里装。朱雷也觉憋气。
程实乃是因着家中秀英有孕,将请了郎中来看诊,得了喜信儿往外送。不防门上遇着了亲家来人,忙号召了两声,顺嘴儿一问,郦家人也顺嘴儿一说。程实也不忙往城外去了,先去回禀秀英,且说:“请娘子示下,是否一道说与官人?”
凡来之客都是肚里稀有,谁个这会儿不怀美意闹个不痛呢?纵有,也要叫周遭想凑趣给按下去了。九哥本日酒并未几,来宾们也极有眼色,瞅着差未几了,便自行散去。申氏看九哥脸上红着,步子还算稳妥,犹不放心,唤人与他打水洗脸,又叫他漱口,含片鸡舌香,才放他去洞房。
[1]这个称呼是存滴,以及,另有婚后管老婆叫“大嫂”。
而后便常往外去,也书院里占一间房儿,装些儿册本,也好往演武场上耍枪棒。
九哥道:“国度有难,固不敢辞,然……如此我将失母。官亦失子,两两相对,不亦悲乎?且,将膺重责,敢不恭谨?”官家道:“你是个好孩子,我既已伤过心,便不要重蹈复辙,你我父子,该当同心。”九哥躬身道:“敢不从命!”
外头九哥亦如是,他兄弟九个,堂兄弟无数,不须另拉旁人,足以挡那四周八方来酒水了。到这时,吴王妃也须说:“还是兄弟多些个好。”全忘了吴王生这很多后代,子又有子、子又有孙,为愁如何养这很多人时火气了。
洪谦点头应了。朱雷放下帘子,对朱震道:“满足罢。”朱震苦笑道:“我岂是为这个?莫非我还要闹笑话不成?我所忧者……大姐与少卿家九哥订婚,那九哥将来是何出息,你我知。将来,唉……”朱雷道:“沛哥不是不识好歹孩子,你怎地还?”朱震道:“他吃了这些苦头儿,又天幸与了他机遇,苦读成了进士,又有好名声,又立得正,且丁壮深得君心,翌日封麻拜相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