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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高烧,鸳帐低垂……
年初开课之时,苏先生也不得不乘了车儿,叫人围跟着去了。彼时过继人选渐浮出水面,洪谦便不令玉姐出行,叫秀英家中关照着她,自携了金哥前去。金哥叫裹大氅里,置于程谦身前,父子俩骑着马,背面跟捧砚乘口租来马,也跟着。却不径往,拐了个弯儿,路过了霁南侯府门口儿,顺道与朱家人并行。珏哥过年便十六,高高个儿,也是弓马纯熟,诚恳退了洪谦半尺之地,听他说着书院布局。
思及此,心又酸楚,往“那处”去后,九哥便不好叫自家娘,只好叫“婶子”了。
男家是九哥亲迎,众兄弟、堂兄弟围簇而来。官方早有传闻,这九哥将要入继大统,都齐来围观。见他一身礼袍,边幅端方严肃,都说“好男儿”。非论他生是丑是俊,只要面相刚正刚毅,看似不好拿捏,围观便都喜――实是不想有个软弱太子。
本朝虽无明文不准外戚干政,只许恩崇他们,却有些个商定俗成做法儿,比方,外戚可崇以高爵厚禄,却少有执掌中枢。非特是诸后、妃之母家,便是不幸尚主驸马,也少有能出头。婚姻好讲究个门当户对,很多勋贵之家倒以结姻帝室为荣,何者?谁个能包管子孙代代畅旺来?或嫁或娶,中间儿有那么一遭儿,也好使家里缓一口气儿。
郦玉堂夙来是个甩手掌柜,万事听老婆,再一想官家本日了局,唯故意寒罢了,当下便应了,又向吴五府里说去。吴王府里因着九哥之事有端倪,也须多听听郦玉堂佳耦主张。因着官家过继嗣子之事,吴王等宗室对陈氏不满渐多,实不忿再叫陈氏张扬,为着这一条儿,吴王也不想叫九哥娶了陈家女。
申氏倒是高兴,一辈子只养了一个儿子,若不能亲为他筹划娶妻,必是一件憾事。纵知这儿子留不住了,抢着娶进这个儿媳妇,她内心也是意。倒要谢一谢慈宫了,不是她横生枝节与了这上佳借口,申氏也不好这抢着脱手,恐这辈子也喝不得亲生子媳妇茶了,岂不遗憾?这一番非止如愿,还要赚上“有信有义”、“不畏强权”好名声儿,也是为玉姐张目,申氏心中之喜实要压过儿子将要变作旁人家之痛。
到得洪宅,也有一干妇人,却不好狠拦,戏拦一回,叫九哥吟几首诗便放他接妇。
九哥道:“国度有难,固不敢辞,然……如此我将失母。官亦失子,两两相对,不亦悲乎?且,将膺重责,敢不恭谨?”官家道:“你是个好孩子,我既已伤过心,便不要重蹈复辙,你我父子,该当同心。”九哥躬身道:“敢不从命!”
洪谦有假也不闲着,城外书院因不远处有一引水灌溉石渠,且汉时藏书之馆亦名石渠,官家高兴,便题了石渠书院名儿,也算是一语双关了。洪谦迩来也好往那处去。客岁夏季里书院便成,却因京中多事,故而本年开春刚正式开课授徒。内里先生由苏正牵头儿,颇集了几位大儒,又有不悟、平静等人凑热烈,倒也风趣。
二人婚不旬月,便降下旨来,命九哥过继。这过继之仪倒简朴,且将玉牒改便可。过继以后,方是册封,旨意下时,九哥便是太子,玉姐夫荣妻贵,亦做了太子妃。因一应礼节、舆服未曾齐备,典仪未成,却要数月以后,一应完整,方好施礼。
因世人用心帮扶,虽日子仓促,却也办得似模似样,到这一日,玉姐打扮毕,端的儿傲视生辉。秀英喜极而泣,满室妇人皆与惜别。吉时至,有使女扶母女二人一上一下立定,皆凤冠霞帔,秀英便说:“往之汝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
一场婚事,开端并非小佳耦二人,倒是秀英与申氏,秀英这头,双喜临门,一则嫁女、一则有孕,家内号召人时,也每扶着腰。霁南侯夫人韩氏看了,肚内暗笑:慈宫怕要气坏了罢?
申氏遣去送帖子人将到洪家宅门口儿,却赶上里头打收回来去寻洪谦人。程实亲身去跑这一趟,脸上忧色掩都掩不住。许是官家赏识,许是婚姻之故,官家硬将洪谦点为翰林学士加知制诰,到任之前与了他几天假期。自上至下虽有反对之声,这旨意下却极,盖因政事堂一力附和,门下省也不封驳,顺顺铛铛地颁了下来。
玉姐将眼儿斜眼,眉梢眼角尽是情义,九哥凑过脸去……
读书人则不然。他们从泉源上便是凭本领考上来,又重时令、又重风骨,还好有个治国平天下抱负。凡有这等想头,因着阴差阳错一桩婚事,却将一家大好出息放弃,心头滋味实是难辨了。
官家又说玉姐:“你很好,如有人不好,可便宜行事。”
外头九哥亦如是,他兄弟九个,堂兄弟无数,不须另拉旁人,足以挡那四周八方来酒水了。到这时,吴王妃也须说:“还是兄弟多些个好。”全忘了吴王生这很多后代,子又有子、子又有孙,为愁如何养这很多人时火气了。
秀英拧不过她,只得由着她,一道应了郦家,一道清算她嫁奁,又要将金饰等翻拣一回,再添样,又要备玉姐之嫁衣。两侯府闻说,也使来帮手。二府京中运营数代,一应都熟,且心胸惭愧,又要结好。玉姐之嫁衣倒是霁南侯府寻上等绣娘赶制,义安侯太夫人又为置珍珠衫儿。
当下便允了,叫了她亲信两个使女,一名青柳、一名碧桃,皆是十5、六岁年纪,平实可靠之人。玉姐又私与九哥说:“好叫娘放心,有这两个,娘也觉心安。”九哥愈发觉她思虑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