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反应[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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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来便有一干老友为他拂尘洗尘,于梁宿家设席,间或说些个朝中事。丁尚书返来,梁宿又添一帮手,早为他挖好了坑儿,只待丁萝卜来了好安设。还是叫他做尚书,倒是礼部尚书。又将近来京中事一说。丁尚书笑道:“休多言,我晓得,礼部,争礼罢了。”
九哥心中实也模糊有“朝臣一定乐见,储位一定易主”设法儿,却实是说不出口来。纵他想是对,眼下却也须谨慎行事,不成令人绝望――这却比应对宫秀士端的生了皇子还要难些儿。盖因这储位,实是“相见时难别亦难”,沾了便不好脱手,介时这满宫高低,不知都是个甚了局了。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幸亏伉俪同心,九哥不必担忧背后,待玉姐与昔日分歧。又感申氏之真知灼见,愈念妻、母之好。
官家听皇后说:“我与官家这般年纪,能再有个孩子,也是不易,可要好生顾问这宫秀士。照我看,且要拨几个诚恳可靠宫人寺人奉侍她,也不叫她与胡秀士几个一道领饭食吃,与她立个小厨房儿单拨两个技术好厨子,专管做她饭食。再有,另立眼灶,为她熬安胎药来……”竟是非常详确殷勤。
玉姐想了想,亦做不知,凡有事,皇后想扛,便叫她扛了去罢。她管得越多,倒是越将那几人后路斩绝。她借中秋之赐,使朵儿往洪家、青柳往申氏处皆递了话,不过是:“稍安毋躁,毋轻举妄动。”又捎信与洪谦,唯有四字“安刘必勃”。
玉姐来时,见着皇后笑容,肚里一哂,她如果皇后,毫不会这般做派――崇庆殿娘娘竟从未想到如果生女,便是将东宫获咎个死么?
淑妃笑道:“酸儿辣女,你这口儿倒好。”宫秀士陪笑道:“借您吉言。”又拿眼睛去看玉姐。玉姐只作不知,举觞与慈宫上寿。慈宫含笑应了,又作伐鼓传花之戏,花落谁手,便要谁说个笑话儿来。直笑闹到掌灯时分,宫秀士先撑不得,皇后忙叫她退去,世人纷繁告别。
朵儿因受命往洪家去,携了玉姐、九哥所赐之物,家中也不以平常奴婢看她,引她往背面来看珍哥。朵儿眼中,旧仆人家自是样样都好,又说玉姐宫中也是好。秀英犹不知内幕,她自家生了儿子,不免为女儿操心,拉着朵儿问长问短,且问玉姐有无身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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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姐接信,喜不自胜,九哥来时,她犹面带笑意。九哥见她笑,不由跟着笑:“有甚功德,笑作这般模样?”玉姐笑道:“我又有个兄弟啦!”九哥微一考虑,便知是秀英之事,也欢乐:“倒是功德。洗儿、满月,都要备起来了。开了库,我与他选些物事才好。金哥生日也将到了,倒是丧事连连。”
玉姐正看一枝菊花头簪子,预备与申氏,青柳仓促而来:“娘娘,碧桃打浣衣局那处返来了,奴婢瞅着她神采煞白煞白,她道有事要回禀,我问,她也不说,想是有大事儿了。”
皇太后笑道:“本日家宴,都坐罢。” 淑妃偷眼看玉姐时,见玉姐面色竟一丝儿稳定,不由惊奇。宫秀士之位仅淑妃之下,世人面前各设单案,上些酒食,又有现蒸螃蟹,独宫秀士面前无此一色,因蟹性凉,不敢与她食。宫秀士想也晓得些理,尽管闷头吃面前一盘青梅。
玉姐一笑:“事上没有迈不过坎儿。”想,这孩子父亲年高,母亲卑贱,生不生得下来是一说,生下来是男是女又是一说,纵是男儿,养不养得大,还是一说。纵养得大时,朝臣也不乐见朝廷动乱。这孩儿母亲寒微,皇后模样像是要抱养,朝臣正忌陈氏刻骨,如何肯叫个陈氏养大孩儿秉政?
朵儿是独个儿跟着玉姐出去,因小茶儿是已婚妇人,又有身孕,且宫外与程智两口儿把守玉姐外之财产。李妈妈年高,玉姐恐宫中礼法森严,她一个不慎,入宫来反叫人抉剔,故也不叫她来。此时心中虽急,然见玉姐稳坐,朵儿便放下心来。便问玉姐:“娘娘,那咱要怎生办来?”
玉姐因吃了酒,次日起家便有些儿迟,仓猝赶往慈宫处,倒是慈宫昨日蚀蟹,小有不适,要静养,她便又辞了返来。返至东宫,倒是洪谦令人送了喜信来――秀英于临夜产下一男。洪谦与他取名珍哥,大名早想好了,便叫个洪成纪。
玉姐现在,并不担忧宫秀士肚子,那还要几个月才气见真章儿。她挂记,是秀英肚子,秀英生了。朵儿带来动静,家中瞒着她宫里动静,她还不晓得宫秀士事,只为叫她放心出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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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那边,果见碧桃一张脸儿搽了粉普通白,玉姐安闲坐了,问她:“如何这般镇静来?”碧桃上前几步,将玉姐手里茶盅儿接了往桌儿上一放,玉姐面前一磕,道:“娘娘,方才奴听了些儿话,娘娘存候坐,容奴禀来。”
丁尚书聪敏,知这宫中才生哪怕生个皇子,也不成将九哥退还了。休说已册封不好还,便是能还,也不可!这皇子终是要慈宫、皇后扶养,与皇后亲生,也差不太多,陈氏外戚岂不又要祸国?孝愍太子生前受皇后压抑,赵王生叫她们逼疯,照丁尚书话来讲,乃是:“酷烈甚于吕、霍!”吕、霍也残害皇室,陈氏说她们未曾做过,也无人肯信。
彼时东宫里,玉姐正拣看库房。中秋将至,东宫既要敬献节礼与慈宫、官家并中宫,又要颁赐与靠近之人,总须事前办好了。又是头回做这些个事儿,宫外例不好带进宫内来,还要翻拣旧时孝愍太子时成例,再酌情增减。幸亏东宫库内颇丰,暂不消为财物忧愁。
梁宿道:“东宫如何,兄自观之。”
因要复命,不便久留,问好便出。到得门外,却见很多车轿往这边来,朵儿心中不由诧异。且不急回,往一旁避了,拉了程实娘子问:“怎这多少人来?都是个谁?”程实娘子道:“都是与家里大官人识得――咦?我倒好有几个不认得哩,我去探听来。”
凡是赶上急事,怕是无人拿个主张,便易弄得民气惶惑,哪怕这急事不是甚好事,也要因这慌乱而弄坏。此时如有人发话了,对错且非论,有了主张,民气便安宁,余下事,便好措置了。
玉姐不由一僵,朵儿与青柳却已是倒抽一口冷气,这抽气声儿将玉姐惊醒,伸手要取那茶盅儿,又缩了返来,不动声色道:“宫中久未闻丧事了,有这动静,也算是功德了。”青柳急得顾不得,顿脚道:“我好娘娘,旁人丧事,一定是咱这处丧事哩。”
玉姐以帕掩口,语间带丝儿羞意,轻声笑语:“端的是功德哩,可从没有儿媳妇儿围观老公公房里人,有娘娘,自是样样安妥,哪用我去看来?闻说这个时候儿要静养,不成惊着了,我可不敢仗着年青便没规没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