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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讶道:“几十万贯都拿不出来了?”说完自家也觉讲错,你道为何?自唐里宰相杨炎建言行那两税法,便是“量出以制入”,每年算好了要花多少钱,便朝百姓收多少钱,入多少,花多少,难有多少余钱。此法因循至今,已成定规。
是以两个一见有机遇,便不遗余力要搀扶九哥。巧了两人与九哥佳耦皆有渊源,不悟原江州,玉姐家累年往慈渡寺上香、做法事不提,他与平静两个皆与苏正有些友情,与东宫中之谊实是再天然不过了。
不悟也知他性朴重,也不撺掇他回朝。不悟眼里,苏先生是杆好枪,“可欺之以方”,却又惜他本性才调,不肯操纵。暗道与他个处所儿教书,倒是极好安排了。不悟本身,却定时往东宫里去讲经。
不悟长叹一声:“终不能免。早知本日,何必当初?”平静大笑:“白赚了几十年平静日子,又来讲这个!苏先生几起几落,不也教书去了?我却要这尘凡里打滚儿,总免不了与这些人、事打交道。”不悟道:“你比我看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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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姐于旁悲观其成
九哥憨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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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先生毕竟江州住了十余年,日日叫洪氏父女两个刷脑筋,心头一动,惊道:“莫非你――”不悟笑点头:“天下事,莫非便不关削发人事了?”苏先生面色严厉了起来:“纵有抱负,也要走正道儿,这……近乎于佞幸。”不悟肃容道:“我原为护法而来,眼下不过人缘际会耳。”
不悟微微一笑:“不过是出个家罢了。”不悟只是个平常和尚时,苏正尚不觉如何,待知他是谢虞,便愤然道:“君负一身才调而投身佛门,对得起天下么?”不悟笑便转苦,他就晓得,苏恰是个书白痴,这等书白痴也确叫人佩服。看苏正气得髯毛一抖一抖,不悟还端的怕将他气坏了,开口道:“天下事自有天下人来管,何我一人?朝廷正值多事之秋,施主不是也退而教书去了?”
苏先生闷闷不乐,不却晓得贰心中总有一股呆气,为人朴重,本日这般说,却并非坏心。另起个话头儿道:“君子不器,既做得官,便做理僧。且现在我为僧却比为官便宜哩。”苏先生道:“有甚好来?你也是个僧官儿。”不悟大笑:“可不是个僧官儿,僧官儿能入东宫,你能入否?”
玉姐道:“正因不是我思来,故而就教。”不悟合什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玉姐将不悟亲书之解语收好,却问不悟内里闻。不悟道:“大莫过于兵事。”果见玉姐眼睛亮了起来,便将所知缓缓说出。留与不悟时候并不很多,话说完了,他也告别了。
作者有话要说:介个,御姐爱好确切不宅院内里。
僧道靠近之意,玉姐渐明,心下也是暗喜,有这二人,也是一助力。这两个是奔东宫来不假,她与这二人之联络却比九哥要深。想来两处也知此理,九哥得益之事,她亦可得益,九哥得不着益事,她能得着。便如她怀这一胎,两人一唱一和,做出个弄兆来,口耳相传,连九哥这晓得秘闻人都要信了。占便宜,还是她们母子。
官家遇这等难事,也常问宰相之意如何,待宰相称拟几个别例备选,他看一看,选一个。现在连这等事,都推与九哥去做。九哥与贰情意分歧,做法倒是普通――治大国如烹小鲜,九哥尚不谙练,实不敢轻动,唯恐祸国而殃民。
宰相称也很有些难堪,无他,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耳――国库里银钱未几了。
玉姐一愣,旋笑道:“我晓得,人间事,可老是知易行难。”不悟掀掀眼皮,看一看玉姐,道:“哀而毋伤。”玉姐道:“我免得。”
梁宿朝九哥讲解道:“国度原常备一笔钱,以作不时之需,只未曾想这回用得这般多。死伤将士要抚恤,破城百姓要安抚,三城须重修。又,发兵需粮草。夏秋又是水患多发时,又要备下这一注笔来。尚缺数十万贯。”
不悟道:“终有些儿违和。”平静竟然说一声:“无量寿佛,”待不悟看来时,浅笑道,“菩萨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那边惹灰尘。”他一道人,竟然念起六祖偈语来了。
平静将手中拂尘一摆,道:“北乡侯便是御史出身,女生肖父,也没甚不好。”
眼看玉姐用完饭,两个一处说话时,九哥往玉姐面前,单膝一跪:“大姐,有件事儿对不住了。”玉姐脸一沉:“甚事?”九哥见她面色不好,咬牙道:“户部里原存了一注钱,预备着皇孙出世好做个大庆典,我……因战事吃紧没了赋税,叫先挪了这一注钱来使。虽说是挪,儿子生时,却没钱还来……”
不悟也是好脾气,由他说,说完了,便问他:“你想叫我做甚哩?”苏先生哑然,谢虞科考上是他前辈不假,却因成名时年幼,现在细较起来,比苏先生还要小上几岁。但是于七十许人而言,戋戋几岁不同也不大了。苏先生自家还半隐退了,这会儿莫非还要撵谢虞出山不成?
他原是个心机极灵人,不然便不能够真一如日中天之时,瞅准了机遇,硬生生寻着了苏先生这条门路。而后循着苏先生这条线,与不悟等结成一体。不悟身份戳穿,平静自知有不如之处,却抛开妒忌之心,别寻他途。
这一日平静来,与玉姐搭一评脉,又写下替代安胎方儿,九哥再次称谢,平静连说“不敢”。玉姐从旁撺掇道:“你伸谢,如何只口上利索来?”命取上等龙涎香来与平静,却又笑看九哥。
且眼下国度岁入已算不得少,破钞也颇多,旁休说,光是宗室也就今上略少些儿,旁人家一个也很多,一年林林总总宗室加起来便要花掉数十万贯。又有诸官员之俸禄、养兵之破钞、兴建水利、修驿路等,统加起来,官方赋税虽说不太重,却也不甚轻。国度钱老是征自百姓,百姓出不起这赋税钱,国度也难存下钱来。
梁宿倒抽一口冷气,心道:童言无忌。心下倒也赞美九哥如此为国为民,抬眼看诸臣,也都颇对劲。
玉姐自传闻他是谢虞,便叫九哥将读书时不甚了然之处记下,她好觑着空儿就教一二。玉姐自幼有明师教着,进境颇,相较之下,九哥先生实是平常,他年未及冠,虽结婚,亦须读书,官家与他三位先生皆是大才,玉姐却不肯放过不悟这个现成劳力。
玉姐道:“你渐渐儿想,总不过开源与节流两样。”内心却策画开了,这国度赢利,与一家一户赢利,不过是一个大、一个小罢了。
平静是得了玉姐实好处,说话也向着她些儿,因说:“许是当初,我们真该说她是梦日入怀哩。”不悟道:“却不大好,宫中事,她处得极好,手腕却有些锋利了。我读她上疏,不似个宫眷,倒似个御史。如果个男儿,许端的能做到高官。”
九哥也投桃报李,议事时,将道篆司交与平静,又与不悟敕封。官家既已将很多事件托付与他,这却也是应有之义。有这两个,东宫若想肇事,也不消仓促去买条鱼来往腹内塞帛书了,如有个谁想泼东宫脏水,自有他们设法辩白。民气奸猾是真奸猾,实诚也是实在诚,凡信佛道民夫民妇,不管待旁事如何,怪乱力神之事信起来倒是极虔诚。有这两个,实是为东宫省了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