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正旦[第1页/共4页]

玉姐确也过得不错，因有孕，吃得也好，人也圆润了。自有身以来，洪谦这还是头回见着她，虽则秀英有身了数回，那是老婆。这回看着玉姐腹儿高高，洪谦一时也傻了，恍忽间忆起秀英怀着玉姐时情状。

洪谦回家时，日尚未过午，秀英已等不迭，自往霁南侯府去接珍哥。南所携方物毕，与太夫人华氏说些个路上见闻。太夫人又与她说京中事：“现在慈宫温馨很多，她是个有城府人，虽比不得东宫聪明，却占有宫中数十载，东宫将要生了，乳母人选，却要把稳。”

洪谦,实称不上“不无能”，恰相反，闻说他要返来了，京中很多人不免心中一颤。他身上透着一股子狠劲儿，确未曾杀人盈城，却叫人胆怯。

秀英道：“我也这般想来。”

当下秀英便寻袁妈妈说话，袁妈妈听了，心有不舍，倒是仆人家叮咛，又想仆人家待她们母女亦好，玉姐所出，也该当小茶儿力。秀英借登门拜访之时，与申氏商讨，申氏正忧此事，自是附和。

船行至半，两岸地步一片金黄，秀英已命翻出行李内带夹衣来。洪谦便命令：“着紧行船，我多与赏钱。”秀英听了，寻他来问：“我知你急，我也急，却也不必如此。”洪谦道：“你那里晓得？将到秋收时节哩，另有大半月路程，我们再不着些儿，越往京，他们秋收已完，恰好走水路，往京中运粮。介时你要与漕粮船争路不成？”

自午后而至日落，外头红了半边天，世人还道是走水，往外看时，一寺人仓猝来报：“太子妃产下一子。”

妯娌两个大吵一架，幸亏林家也算是书香家世，纵是后宅妇人，凶暴起来也闹得并不太短长，叫林秀才娘子压住了。林秀才娘子心中有愧也有不，两房各打五十大板，都叫她一通臭骂，皆诚恳了。林秀才与了林辰二百贯一张钱钞，并几十两散碎银子，叫他京中花消。林秀才娘子与他二十两银子，又嘱他：“好生挣将出来，休要忘了家中兄弟。得闲处，好生与亲戚家说说皓哥好话，叫他也入京去谋个出息。”

到了家里，张家兄弟并林辰皆，洪谦问几句张家兄弟事。张嘉莹昔年考官现在倒是鸿胪寺卿，眼下却算是个热灶儿，兄弟两个极有眼色，看出那家里只是客气，早早辞了出来。洪谦领着三个并金哥一处用饭，秀英却将本日之事想了又想。

洪谦见状，微翘了唇角儿，因两宫掌管宫禁一事，秀英也不欲为玉姐肇事，总是非节庆之时也不入宫。九哥叫他父女相见，想是与玉姐两个伉俪相得，不然便不致想到这个。

洪谦前番入京，是抢远处粮船入京前，走漕粮船前头。当时急送苏先生入京，走得并不慢。今番又叫漕粮船背面撵着，却因携物颇多，比先时慢了，是以催促。

林辰一一应了，他母亲方氏抹一回泪，道：“到那处，要与夫人做脸，休学那一等浪荡子，家里人看着你哩。”又将林家与程、洪两家旧事说了一回，道：“实与他家没甚个大恩德，不然人家何故只要你一个？那皓哥读书虽不如你，也是个口甜，带一个是带、带两个也是带，何故阿婆求到头上，人家也只肯带一个来？先时情分不值当人家出死力。你内心头可要明白。”

外间洪谦换了衣服，张家兄弟并林辰皆仓猝洗漱毕，张家兄弟又有些儿慌乱，将物事往房儿里一堆，叫两个带来家人守着，齐往外书房来见洪谦。洪谦见他们都识礼，道：“京中不比外头，不缺权贵，尔等尽管读书，外头事，渐渐便晓得了。这几日且温书，将书拣起，过几日，我自有安排。”

玉姐故意与洪谦说朝政事，又有九哥，想一想，只得另寻他途，反正……她生了，生这孩子，后便有洗儿、满月、百日、周岁，见面机遇老是有。洪谦走时，玉姐再三叮咛：“千万记取寻个放心乳母来。”洪谦挥一挥手儿：“我比你上心！”

东宫里，秀英与申氏脱力几乎儿坐到地上，叫青柳等扶起。小茶儿抱着婴儿与玉姐看：“是个哥儿哩。”外头一老一小两个守门寺人听了，也畅怀，却故意闲话：“外头了半边天，端的都雅，这是吉兆罢？”

洪谦也不甚畅怀，他回江州算得上衣锦回籍，合葬之事却也震惊愁肠――不管程家、洪家，人丁都是太少！程家这个是端的没法了，金哥今后又要如何办呢？程家坟地还住着几代祖宗，莫非要都迁到京郊？不迁，金哥又小，不管祭扫，都不便宜。

见她分拨安妥，留守袁妈妈才上来请她沐浴衣。秀英笑道：“出去这好仲春，只想着妈妈技术了。”袁妈妈陪笑道：“是夫民气疼老奴，叫京里就近看着小茶儿哩。”小茶儿头复生养，是以袁妈妈有此一说。秀英道：“都是当娘人哩。”

玉姐也只得由她说去。胡氏倒是一声不吭，闷着头，寻洁净旧衣物，烧了热水来煮而又煮，又曝晒，与孩子做尿布，且说：“旧衣比衣好使。”

袁妈妈便说些个京中杂闻，传出来东宫好名声儿：“娘娘娘家时，便是事事聪明通透，万事明白着哩。”说得秀英眉开眼笑，又说：“这几日妈妈备下茶果，我们返来了，登门人怕很多。不出几日，我也要往外处去，还要接珍哥返来哩。”袁妈妈一一应了。

不一时，洪谦也来了，拜见了太夫人，太夫人眼中含泪道：“黑了，瘦了。”洪谦为莫非：“凡返来，总要这般说。”太夫人看着他别扭样儿，破涕为笑。又要留饭。

因而，待前头和谈，还价还价开三处榷场，天朝硬扛不与“犒赏”只册封虏主了事。盟约之日，恰是小茶儿与胡氏走了手续，入宫之时，彼时天已入冬，冬至日官家也亲往与祭了。

两个孩童殴斗,如有一个爹娘长辈侧，又不由着他,这一个便要底气实足。九哥当今,便盼着有个长辈旁与他掠阵。亲爹是希冀不上了,只好希冀一下岳父大人。

洪谦入京，自有人接，朱震打发了朱珏领了人来，郦玉堂处亦有人，一齐往北乡侯府里去。朱珏又往秀英轿儿前问安，道：“珍哥那边祖母与曾祖母照看细心，又长了几斤，竟日吃了睡、睡了吃，醒时爱笑，白叟家都喜不迭。”说得秀英念一声佛：“生受白叟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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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英梳洗毕，将江州携来之物一一清算入库。奉与自家，都收好。齐同知等托捎，单放一处。侯府之库分两处，一处前头与外账房相连，放几千贯钱、数百两金银、外间常用之物，以备不时之需。一处背面，与秀英正房不远，乃是一处院落，两层楼房，又附数间屋舍，且有地窖，安排珍玩、安排、绸缎等等。秀英见这些家业，思初入京时携胡椒，一时发笑。

洪谦道：“打外头带了几小我返来，不好将他们闪家里。”太夫人便问是何人，洪谦道：“是江州知府家正头娘子生两个儿子，并老安人娘家那头一个孩子。”太夫人道：“养得熟便养，养不熟趁早放手儿。”洪谦笑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