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3)[第1页/共2页]
我觉得到此为止,事情已根基无甚牵挂,要么鬼族递降书,要么等着灭族。却不想擎苍半路上祭出了东皇钟。东皇既出,万劫成灰,诸天灭噬。一等一的神器,一等一的戾器。
几个师兄实在担忧,不得已将我敲昏,并师父的尸体,一同好生带回昆仑虚。
我实在不晓得还能为他取几夜心头血,只想着若我死了,他便也回不来了。我两个葬在一处,幽冥司里也好做个伴,便将它带来了炎华洞。这洞本是天劫前,我为本身选的长眠之所。
活得太长,旧事一回想起来就没个绝顶。
他那一张绝色的脸刷地变得乌黑,昂首来看我,嘴张了张,却没言语。
四师兄说,彼时我抱着鲜血淋漓的墨渊,血红着一双眼,抵死不受那鬼族大王子的降书。十指紧扣动手中的折扇,口中发狠念叨,若师父有救了就要天下人都来陪葬。差点便误了九重天上老天君的大事。
我本觉得本身再活不成了。眼睛展开,却见着红肿了眼泡子的阿娘。
传闻昆仑虚的师兄们找了我几千年,可谁也料不到我倒是个女仙,且是青丘白家的白浅,天然无果而终。
可他装得很好,一向装得很好。
如此,又过了七天。
我往侧边避了一避:“家师不收女弟子,家母才将我变作儿郎身。鬼君既与我说当年,我就也来讲说当年。当年鬼君弃我择了玄女,四匹麒麟兽将她迎进大紫明宫,连贺了九日,是为明媒正娶……”
他一挥手压断我的话:“你当年,心中可难过,为甚么不与我说你倒是个女子?”
因墨渊是个男神,便得要寻头母狐狸,才是阴阳调和。可巧,我恰是一头母狐狸,且是头修为不错的母狐狸,自是当下就插了刀子到心口上,取出血来喂了墨渊。可当时我伤得很重,连取了两夜心头血,便有些支撑不住。
我如同溺水之人终究抓住了一根稻草。
我斜眼觑了觑那仍在草亭里立着的女妖,大惑不解。只传闻借主追着那负债的跑,倒没传闻哪个负债的每天跑去借主跟前闲逛,还一遍遍提示别人你如何不来问我索债。而如何算,我与离镜两个,都是他欠了我比较多。
傍晚时候,便偷偷从丹房里取出来一味**,拌在师兄们的饭食中。
我挣开手来,今后退一步。他却又近前一步,直直将我盯着,道:“你男人的样貌就很好,却如何要做如许女子的扮相。阿音,你是不是还在怨我?你当年说与大紫明宫不共戴天,你可晓得我……”
到现在,摞在九重天上最端庄的史乘是这么记录的:“……皓德君六万三千零八十二年秋,鬼族之乱毕,父神嫡子墨渊君偕座下十七弟子司音双双归隐,杳无所踪。……”
他要来拉我的手蓦地停在半空,半晌,哑然道:“你是女子?那当年,当年你……”
他一掌控住我的手,涩然道:“阿音,我寻你寻了七万年。”
女孩家身上落些伤,确切不好。我仰天大笑三声,使个定身法将玄女堪堪定了夹在腋下,祭出折扇来,一起打进离镜的朝堂,将玄女右手掰开来正正放到他面前。
我并不知墨渊当时已是竭力支撑。即使东皇钟是他造的神器,他亦已没法把握。如此,要抑住东皇钟的肝火,只要在它尚未完整开启之时,寻个强大的元神生祭。
我哭笑不得,晋文是司文的上神,手中握的乃是补葺神族礼法的大权。他府中养的神仙们自是制定神族礼法的幕仲,却开通广博至斯,实在叫人敬佩得很。
墨渊浑身是伤,须得日日饮我的血,直到伤好,再一月一碗的量。
最后一战,两军排在若水两岸,千百里长空乌云澎湃翻滚。
那便是我此生所历的第一场战役,开端到结束,整九九八十一日。
我全顾不得对离镜的心结,只盼望着他尚能记着当初我与他的一番交谊,将这玉魂借我一借。即使他们鬼族倒是伤害墨渊至此的祸首祸首,然疆场之上,谁对谁错本也不能分得太清。
可世上那里另有甚么阿音。
他怔了一怔,急道:“阿音,当年是我负了你,因你不是女子,我便,我便……这七万年来,他们都与我说,说你已经,已经,我老是不信赖,我想了你这么多年,阿音……”
我当时非常笨拙,从未想过,即使墨渊有超凡的本领,替我挨的那三道天雷却也不是个打趣,怎能够在短短几月内便将养完整。
他紧紧抿着嘴唇。
离镜已跨过竹桥行到我面前,我才恍然省起见今是跌在一个大洞里,正撞上这一辈的鬼君同个女妖幽会。
我将玄女甩到他怀中,今后退到殿门口,惨笑道:“司音平生最悔怨之事就是来这大紫明宫遇见你离镜鬼君。你们佳耦一个狼心一个狗肺倒也真是班配。今后,司音与你大紫明宫不共戴天。”
我只感觉彻夜真是不利非常,看他无话可说,便仓促见了个礼,回身捏个诀乘风飞了,趁便也隐了个形,免得再赶上甚么胶葛。
光辉的大紫明宫里,座上的离镜打量我好久,做了鬼君以后,确是要比先前有严肃很多了。
厥后,善于唇语的七师兄与我们说,师父临终之时,只留了两个字,他说,等我。
墨渊耗了很多力量挽救,大伤元神。趁着鬼族还未将那七七四十九道阵法参详通透,又领着天将们一起急攻,将鬼族三万残将围在若水。
厥后折颜到青丘看望于我,也提及这件事。他拢了衣袖微浅笑道:“见今四海八荒正传得热烈,说甚么的都有,晋文府中有几个拿笔头的小仙竟猜想你同墨渊是生了断袖情,何如却担了师徒的名分,于礼分歧。因而墨渊特特诈死,好与你双宿双飞。若事情这么子倒也很有事理,以是我巴巴地过来看上一看。”
东皇钟瞬时在擎苍手中化成多少倍大的身形,上界的红莲染成熊熊的业火。
凡是我当时有略微的思疑,最后便不该是那般的结局。
鬼族之乱如此便算告结束。传闻紧接着大紫明宫建议一场宫变,大皇子被囚,二皇子离镜蓝袍加身,登上了君座之位。继位当天,与老天君呈了他那园子里最奇怪的一朵寒月芙蕖做贡品。
我被他几句阿音绕得脑筋发昏,怒道:“谁说我不是女子,睁大你的眼睛瞧清楚,男人倒是我这般的吗?”
入夜,趁他们全睡得含混,偷偷背着墨渊下了昆仑虚,一起急行,将他带回了青丘。
我当时却很放心,因想着固然东皇钟是个毁天灭地的器物,可到底是墨渊做出来的,他自是有力量轻松化解。
他缓缓与我道:“这玉魂虽是我鬼族的圣物,以本君与上仙的友情,也实当借上仙一借,何如宫里一场大变,玉魂也失了一段日子了,实在对上仙不住。”
阿娘渡给我一半的修为。我便算捡返来一条命。也答复了女身。
只听他在前面镇静喊着阿音。
由是,我才晓得,当初将墨渊偷出昆仑虚这行动竟难堪了很多编撰天史的神官。他们要为墨渊立个传来彰他的功德,可立到最后却无从考据他的仙骨遗踪,平白便让墨渊成了仙籍宝箓中独一一个有所来却无所去的神仙,也不晓得要引后辈的神仙们嚼多少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