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3)[第2页/共2页]
他缓缓与我道:“这玉魂虽是我鬼族的圣物,以本君与上仙的友情,也实当借上仙一借,何如宫里一场大变,玉魂也失了一段日子了,实在对上仙不住。”
我只感觉彻夜真是不利非常,看他无话可说,便仓促见了个礼,回身捏个诀乘风飞了,趁便也隐了个形,免得再赶上甚么胶葛。
要保住墨渊的仙体并不很难,虽四海八荒其他地界的不体味,然全部青丘的狐狸怕都晓得,九尾白狐的心头血恰好有此神效。是以,寻一头九尾白狐,每月取一碗它的心头血,将墨渊的仙体养着便好。
老天君派了一十八个上仙下界,说是助我十七个师兄弟摒挡墨渊的后事。我蓬头披发,也不晓得哪来的法力,一把折扇就将这十八个上仙十足赶出了昆仑虚。
活得太长,旧事一回想起来就没个绝顶。
当时我幼年气盛,没抢那玉魂,又一起打出大紫明宫。
他一挥手压断我的话:“你当年,心中可难过,为甚么不与我说你倒是个女子?”
他紧紧抿着嘴唇。
可他装得很好,一向装得很好。
我并不知墨渊当时已是竭力支撑。即使东皇钟是他造的神器,他亦已没法把握。如此,要抑住东皇钟的肝火,只要在它尚未完整开启之时,寻个强大的元神生祭。
总算没记下是我偷了墨渊仙体这一段,算与我留了个别面。
浑浑噩噩走出大紫明宫,却赶上一身华服的玄女。她矜持一笑:“司音上仙远道而来,何不歇歇再走,如此,倒显得我大紫明宫接待得很不周。”
我斜眼觑了觑那仍在草亭里立着的女妖,大惑不解。只传闻借主追着那负债的跑,倒没传闻哪个负债的每天跑去借主跟前闲逛,还一遍遍提示别人你如何不来问我索债。而如何算,我与离镜两个,都是他欠了我比较多。
回到昆仑虚,见着墨渊益发暗澹的色彩,也没更多的体例好想。
可世上那里另有甚么阿音。
我往侧边避了一避:“家师不收女弟子,家母才将我变作儿郎身。鬼君既与我说当年,我就也来讲说当年。当年鬼君弃我择了玄女,四匹麒麟兽将她迎进大紫明宫,连贺了九日,是为明媒正娶……”
七师兄欣喜于我,与我道:“师父他虽已仙去,但既是他亲口许下承诺来让我们等他,指不定存好师父的仙体,他便真有一日能返来呢?”
我仿似好天里被个大轰隆生生劈上脑门,一时六神无主。
我当时却很放心,因想着固然东皇钟是个毁天灭地的器物,可到底是墨渊做出来的,他自是有力量轻松化解。
到现在,摞在九重天上最端庄的史乘是这么记录的:“……皓德君六万三千零八十二年秋,鬼族之乱毕,父神嫡子墨渊君偕座下十七弟子司音双双归隐,杳无所踪。……”
我觉得到此为止,事情已根基无甚牵挂,要么鬼族递降书,要么等着灭族。却不想擎苍半路上祭出了东皇钟。东皇既出,万劫成灰,诸天灭噬。一等一的神器,一等一的戾器。
我哭笑不得,晋文是司文的上神,手中握的乃是补葺神族礼法的大权。他府中养的神仙们自是制定神族礼法的幕仲,却开通广博至斯,实在叫人敬佩得很。
厥后,善于唇语的七师兄与我们说,师父临终之时,只留了两个字,他说,等我。
彼时我是多么的做小伏低。
离镜已跨过竹桥行到我面前,我才恍然省起见今是跌在一个大洞里,正撞上这一辈的鬼君同个女妖幽会。
墨渊浑身是伤,须得日日饮我的血,直到伤好,再一月一碗的量。
添了阿娘的照拂,我这厢虽仍需日日往胸口捅一刀,以取心头血来喂食墨渊,却也不见很多辛苦了,只是还不能下地。
东皇钟瞬时在擎苍手中化成多少倍大的身形,上界的红莲染成熊熊的业火。
入夜,趁他们全睡得含混,偷偷背着墨渊下了昆仑虚,一起急行,将他带回了青丘。
老天君非常欢乐,与了墨渊十万天将,天门上洒了三杯薄酒,算送了征。我们一行十七个师兄弟,各在帐下领了职。
我虽讨厌她,当是时却心交力瘁,没工夫与她浪费,绕了道,便持续走我的。她却很不识好歹,一只手横在我面前,软声道:“上仙此番,但是来求这枚玉魂的。”那莹白的手掌上,正躺了只光晕流转的玉石。
我被他几句阿音绕得脑筋发昏,怒道:“谁说我不是女子,睁大你的眼睛瞧清楚,男人倒是我这般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