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避世佳人[第1页/共2页]
那唤作清芬的宫女撇了撇嘴,又将周元笙上高低下用白眼翻了几道,才微微欠身,拂袖而去。
那美人怔了怔,犹疑道,“你认得我?”周元笙摇首道,“我进宫光阴不长,不大认得各宫的娘娘们,如有冲犯之处,请您包涵。”那美人闻言,展眉温雅一笑,点头道,“我住在仪凤阁。”
周元笙心中不忍相欺,却又不想他日费事上身,毕竟这深宫当中,本身说不准是过客,还是留下之人,到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信口拿旁人的身份扯谈了几句,“我是固安公主身边洒扫院落的,叫檀云,娘娘不必记取,得空我再来看娘娘就是。”
周元笙愣了半晌,蓦地想起李锡玥曾讲起关于如嫔的旧事,当时她轻视的描述言犹在耳,本来面前这个温婉有害的女子便是当日她口中的——满腹心机凶险下作之人。
周元笙趁人不备,悄声应道,“那也得先给他定下婚事才好打发,现在太子殿下还没下落呢,哪儿轮得上他。”周仲莹点头道,“但是呢,也不知谁家的闺女那般不利,太太说,那宁王就是个败落户,虽说仗打赢了,一样不受皇上待见。实在他倒是真有本领,可惜没摊上个好母亲。”
周元笙冷眼瞧着,那宫女脸上全无一丝担忧之色,身上的衣裙也是干清干净,不像是出门寻过人的,当下嘲笑道,“姐姐这话新奇,后宫本来没多大处所,故意去找还能找不见?既偶然,还不快将娘娘身上的湿衣裳换了,也不知姐姐是真怕娘娘抱病,还是盼着娘娘抱病。”
她情意已定,天然也容不得旁人劝止,极快地回身出了配房,一起向内宫跑去,才跑了两步,俄然笑起来,本身原就是为躲太子,可还急甚么呢,顶好她慢悠悠的取了那香囊,再慢悠悠的回到皇极门,当时太子说不定已走了,统统才方才好。
那宫女被她抢白几句,当场柳眉倒竖,白眼翻飞,一只手叉着细腰,喝问道,“你又是哪儿冒出来的,凭白管起我们仪凤阁的事来,你哪只眼睛瞧见我没找娘娘,又哪只眼睛瞧见我没服侍好娘娘,多管闲事!哼,有本领你去尚宫局告我,只怕我还要反告你一个诬告呢。”
周元笙见她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不由怒其不争,可到底是萍水相逢,本身也无权管旁人闲事,只得跟着她进了内殿,趁她翻找衣裳之际,蹲身施礼道,“刚才无礼之处,望娘娘恕罪。只是至今不知娘娘尊位,亦不知该怎生称呼,还请娘娘奉告。”
周元笙明知她说的不是本身,架不住还是心中微微一紧,旋即已明白过来她指的是何人,不由又想起那人玄铁普通的双眸,确是和目下的时令非常适宜,却又独独少了一份潮湿之气。
她忿忿然想着,忽听李锡玥“呀”了一声,“我的香囊落在寝阁里了,上回说好要送五哥的,他见了我一准要问起,那但是白白耗了我两个早晨的工夫才做得的,一会拿不出又叫他说嘴。”她一面说,一面只拿眼睛瞟着谢文姗。
正说着,便有东宫内臣出去禀报,“殿下本日经筵结束得早,叮咛了一会过皇极门来瞧公主,顺道问问公主课业,请公主并几位侍读预备着。”
周元笙放快步子,倒有了几分闲情逸致打量面前这庄肃巍峨的宫阙,行至上林苑,但觉柳荫翠浓,鸟鸣声幽,却也有些敬爱之处,不由信步踱进园子,站在一树海棠之下建议呆来。倏忽几滴水珠落在脸颊上,接着便有蒙蒙雨丝飘落下来,她心下一急,忙四周环顾寻觅可避雨之处,正打望间,只见不远处一株樱花树下正站着位身形婀娜的青衫美人。
如嫔也不加挽留,含笑点了点头,只是面上带了些欲言又止的神情,隔了斯须,终是问道,“女人可否奉告我,你的名讳,或是在哪处宫中做事。我便也没有旁的意义,不过一问,若感觉不便,女人不必理睬就好。”
那美人正凝目望动手中鹅黄棉紬裙,听她问话,回眸一笑,眼波极尽和顺委宛,缓缓道,“我是如嫔。”
周元笙心念一动,明知她是想借此打发了太子不中意之人,还是施施然起家,一面笑道,“那我去取返来就是。”见李锡玥蹙眉欲拦,忙跟着道,“我行动快,我们这些人里头谁有我敏捷,我去去就回,公主稍待。”
李锡玥听了这话,忙不迭的点头,“这话是了。昨儿我还听柔仪殿的人说,本年的气候变态的很,像是有甚么异兆,恐是甚么不该返来的人冲犯了也未可知。皇后娘娘说正该找钦天监的人来算算。”
周元笙实难将这两幅形象安设在一小我身上,她怔忡的神情更是在此时出售了她,如嫔见她无语,了然一笑道,“我名声不好,出了这个门,不必对人提及本日碰到过我,没得给你添费事。”
周元笙一怔,这才想起她就是宁王的生母。甫一想到宁王两个字,那面沉如水,阴霾孤绝的模样立时又闪现面前。如果如嫔不提,当真绝难设想这二人原是母子。
她以袖遮雨,快步跑到那美人身畔,一面悄悄掸着身下水滴,一面笑问道,“这位姐姐也被困在这里,可知离我们比来的凉亭在那边,我们去那儿避上一避?”
周元笙并不知仪凤阁中住了哪位妃嫔,见她不肯多说,也不再多问,两人一道立在花树下,望着绵绵雨丝风片,各自沉吟。过了好一会,雨势才垂垂住了,周元笙正要告别,只听那美人道,“你的衣裳都湿了,跟我归去换件洁净的罢。”周元笙低头一看,才发明裙摆早已濡湿一片,转头望去,见那美人的裙摆亦被雨水浸湿,俩人相视一笑,周元笙也不再推让,便即上前扶起了她。
那美人温润一笑,指着劈面道,“这园子可大了,要寻凉亭须转到那一头去,我是跑不动的,女人如果能的话,趁着雨不大,就快些去罢。”
春末夏初,黄梅雨季。金陵连续几日没见放晴,气候是又湿又冷,屋内更是春寒逼人。周元笙命丫头们将手炉又翻找出来,及至进了宫,瞥见李锡玥等人俱都擎着暖炉在怀里不放手,相互面面相顾,都不由笑将起来。
她呆坐半晌,思路翻飞中俄然想起本身尚要去取那香囊,担搁了这么久必将会被人问起,李锡玥和她身后的太子等人显见非常讨厌宁王,此时和他扯上干系确是不大明智。她思虑一番,亦只得怀着微微的歉意,起家向如嫔告别。
周元笙从没见过这么刁钻的婢女,一时也有些语塞,待要和她相争又感觉好没意义,却听那位不知甚么封号的娘娘在此际息事宁人道,“罢了,她原是美意,本日还是她送我返来的。我自去换衣裳,清芬歇着罢,这里不消人服侍。”
一起上周元笙留意察看,见所遇宫人都似不认得这美人普通,并无一人向她施礼问安,心中更是纳罕。进了仪凤阁,只见阁中陈列虽简素,倒也清算的窗明几净。一个十七八岁的宫女听到脚步声,仓猝奔了出来,见那美人身上襦裙尽湿,一叠声抱怨道,“娘娘这是去哪儿了,让我好找,非在这么个鬼气候出门,如果受了寒,转头奴婢如何跟王爷交代,娘娘夙来晓得王爷的性子,何必又替我们不法,好歹担待些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