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文学网 - 历史军事 - 天命皇后 - 第17章 螳螂捕蝉

第17章 螳螂捕蝉[第1页/共2页]

那内臣回顾一笑道,“女人脸上都写着呢。我曾有幸奉侍过公主一阵光阴,也曾见过女人的母亲昭阳郡主。女人莫非不知,本身与郡主生了同一张面孔,实在不必相问,一望便可晓得。”

如此模样岂会令人等闲健忘,周元笙心中气血翻涌,万没推测竟会在此地得遇这玉面夜叉——宁王李锡琮。

周元笙面庞一僵,决然摇首道,“我不在乎阿谁位置,也向来没有留意过,这是实话。因为我并不喜好那位储君。”抬首间,已迎向薛峥的目光,苦笑道,“可我总要嫁人,我不能带着不明不白的诋构,嫁入夫家,任人笑话。我想要弄清楚,二哥哥,你可晓得那传言是真是假,你可有听娘舅舅母提起过?”

行过一阵,俄然火线迎上一名年长内臣,脸孔非常慈爱,神态亦非常恭谨,略一欠身,道,“周女人久等了,我受薛少爷之托在此恭候,这就带女人前去景阳宫。”

俄然一阵清越的笑声自火线响起,如碾冰碎玉般畅快灵动,亦如鬼怪魍魉般夺人灵魂,激得周元笙连连后退,颤声惊呼,“谁,谁在那儿?”

薛峥倒吸一口气,略带不满道,“天然不会是真的,你怎能轻信谎言,本身诽谤起姑母来?”

周元笙悄悄笑了起来,垂目唤了一声,“二哥哥。”复又湛然笑道,“你胆量仍然这么大,竟连宫里都敢安排私会,传将出去我们可当真不要做人了。”

周元笙心念一动,摇首道,“不好,二哥哥,我过得不好。”她抬高了嗓音,那声音听上去便似带了几分难言的哽咽,“你听过克日京中风传的一首歌谣么?”

周元笙点头道,“我已有五年未曾见过她,二哥哥,如果舅母将你置于异地,五年中未曾过问体贴,你内心会作何感触?你就当是为成全我们母女之情,应允我一次罢。”她这般说着,却已是动了几分真情,一面盈盈下拜,一面用帕子悄悄拭着眼角泪滴。

薛峥朗然笑道,“阿笙,你还是这般会气人。你的吵嘴锋芒,竟没为你在这深宫当中树敌么?”顿了顿,方略微正色扣问道,“你过得好么?周家……待你好不好?”

周元笙道了谢,略一沉吟,举步进了内殿,一面行路,一颗心已跳得缓慢,似是要跃出胸膛,十个指尖却冰冷得仿佛刚握过新雪普通,还带着些冷冽的轻颤。

周元笙没法躲避,点头道,“是。”薛峥淡淡一笑,目光清澈超出周元笙的面庞,落向别处。半晌后复问道,“以是,你也晓得皇上曾应允过我的事,对么?”周元笙一滞,再做反应便已然迟了,只得低声应道,“是。”

周元笙凄然一笑,幽幽道,“是么,我只晓得,朽株不免蠹,空穴易来风。我就是要弄个明白才肯罢休。二哥哥,你可情愿帮我?”

姐妹二人各用苦衷,酬酢两句,便即登车。周元笙早瞧见周遭侍女各色非常目光,只作不察罢了,她本来生就一股倔强,越是身处窘境,越要在人前揭示骄贵都丽之相。彩鸳见她坐于车内无人处,才肯将那倨傲姿势略略放低,微微一叹道,“女人本日真是鲜艳无双,只是俄然如此,旁人都有些不惯呢。话说返来,女为悦己者容,二爷原是奖饰过女人有艳冠群芳之姿容。”

周元笙微微一怔,此时听到这番言语,也不知心中是悲是喜,遂淡淡点头,不再多言。又行了一炷香的工夫,周遭渐生荒败寥落气象,那内臣似晓得她心中迷惑,含笑解释道,“景阳宫久无人至,乃是畴前废妃萧氏的寓所,萧氏殁后,此宫苑被视为不祥,便更是人迹罕至,现在已算作名副实在的冷宫了。薛少爷选在此地,也是为避人耳目,女人莫怕,此处虽偏僻,却极是稳妥。”

未及说完,周仲莹已厉声嗤道,“开口,大姐姐的事岂容你一个婢子胡乱推断。休要满嘴胡沁!今后再让我闻声这话,立时回了太太撵你出去。”

薛峥迟疑很久,叹了一叹,问道,“你要我如何帮?”周元笙道,“我想见母亲。”见薛峥满目迷惑,又一字一顿道,“我想要母亲返来,我想要她与将军一道归宁,于朝廷,于天下人面前明示国朝郡主风仪,明示她的明净端方,明示她的拳拳爱女之心,唯有如此,才气令那谎言不攻自破。”

话音将落,一道苗条玄色身影自屏风后缓缓转出,午后日光稀稀落落洒在他结实清隽的脸上,那两道冷冽眸光中似含嘲弄,似有玩味,似带轻视,似藏不屑,却又清楚涌动实在足挪揄笑意。

“阿笙。”温润如东风,温暖若秋阳,那声音自火线不远处悄悄响起,周元笙缓缓抬首,瞥见薛峥清澈清澈的双眸里漾起了一样清澈清澈的笑意。

周元笙神情一震,又仓猝以笑粉饰,娇嗔道,“传出去,于我天然是没顶之灾,于你却没甚么不好,倒能够算风格流佳话一桩。你探花探到了宫墙里,才正应了国朝最年青斑斓的探花郎之誉。”

“二哥哥,我已不是躲在公主府里安居的小女人,怎可轻描淡写的说一句,与我无关。”周元笙低低道,“我们终是不能不顾及名声,那是我们赖以求存的底子。”

那内臣替她扒开蔓草,向偏殿一指,道,“女人出来罢,薛少爷已在里头。我安闲内里扼守,如有非常再行通报女人。”

殿中半晌无话,过了好久,薛峥长叹道,“你说的对,我们都不再是躲在大人羽翼下的孩童。只是我有句话,私心一向想问,你如此看重今番传言,是意在名声,还是意在……储妃之位?”

薛峥沉吟很久,点了点头道,“你想要我上疏,请皇上特准姑母还京。此事于公于私,我皆是个合适的人选。只是,阿笙,你当真那么但愿姑母返来?”

翌日一早,周仲莹由大丫头琅嬛陪着行至花厅,举目四顾尚未见周元笙身影,不免揣测起她因何迟来,口中亦只叮咛道,“时候尚早,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子大姐姐。”

薛峥面色一沉,道,“你是说那首郎骑胡马来,妾居风烟里的长干曲?”周元笙怆然点头,道,“是,别再念出来,我不忍闻。二哥哥,你既听过,那么便该晓得京师中人反应,我如何还能好得起来。”薛峥蹙眉叹道,“阿笙,这些闲话并不与你相干,明敏如你,莫非不知这是有人决计为之,为的就是要借诽谤姑母,乱你心智。”

周元笙淡笑道,“不为见他,我也不必如此打扮,只是想让他见到我,便晓得我过得尚算适意,他也能放心些罢了。”

周元笙霍然抬首,却并未答话,只是怔怔地望了他,于神情中透出一线凄婉的哀伤。过了半晌,又悄悄上前两步,站在离他稍近的处所,残破窗棂中射来一束夏季艳光,刚好落在她固结不展的端倪之上。

在步出偏殿的一刻,薛峥蓦地回顾,轻声问道,“阿笙,你应当晓得我本日相约,所为何事。”

彩鸳心中一喜,悄声笑问道,“女人当真想好了,要对二爷透露心迹?”周元笙一时未答,偏转头避过彩鸳灼灼目光,望了窗棂出了会神,才微浅笑道,“是啊,我有话要对他说,也故意愿要请他互助实现。既是有求于人,天然该叫人满心欢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