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文学网 - 历史军事 - 天命皇后 - 第83章 心凉似水

第83章 心凉似水[第1页/共3页]

为何听不到他的感喟,为何闻不到他的脚步,他会不会心中难过,如同她现在这般,清楚欣然若失却又无从挽回。

宫人们赶紧拦着正自乐颠颠冲着冰鉴跑去的孩童,那孩童小小的身量,配着一张白嫩如玉的小圆脸,头顶上扎着一个小髻,跑起来一摇三晃的,活脱脱像是个会动的四喜娃娃——恰是奉旨上京,目下养在深宫中的宁王宗子,洛川郡王李润梁。

皆因那些有力挽回也没法挽回的事,早已淹没在光阴里。她俄然想起不久前的一个春夜,李锡珩躺在她身畔,握了她的手,对她报告起幼年时和兄弟相伴的点滴过往。

她的发问令他倏然阖上了双目,她看到他的睫毛在悄悄颤抖,很久才点头道,“是,那样快又狠的戒尺落下去,我看着都感觉疼。但是他向来不哭,也不告饶,面色阴沉一声不吭,那样的神情又看得人发冷发寒。我很想安抚他,但是他的模样清楚奉告我,他不需求怜悯,特别不需求我的怜悯。我内心也不免恨起来,他为何偏要那么冷硬,那么绝然,他明显晓得他拗不过父亲,争不过我,为何不肯透暴露一点逞强的模样,或许只要一点点,我仍然能像畴前一样,搂紧他在我怀里,接住他,将他背在身上。”

周仲莹再问道,“太火线才所说的那小我,是如太嫔,还是洛川郡王?”

她想着那画面,只是捂嘴偷笑,“你们一个五岁,一个六岁,谁也不比谁力量大多少,还不一跤都跌在地上?”

他尚未说完,却见皇后俄然发笑起来,只是那笑容满盈着近乎于苦楚的意味,便好似抽泣普通,令人恻然。笑过一阵,只见她缓缓摇首,望着他,淡淡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这个事理,太后晓得,皇上晓得,成秉笔天然也不会不懂。”

她听到此处,方才惊觉这是个令人可惜的故事,内心只感觉闷闷的,便听他叹道,“再厥后他不知因甚么原因,被父亲责打了一顿,没过量久整小我都变作了极其冷酷的模样。父亲不知为何又下旨,赐太子太师一枚戒尺,提到举凡我课业有疏,去处不当,太师不便加以训戒,便能够六郎为替,令我从旁张望便可。”

成恩连连躬身,口称不敢,待她说完,便再欠身,低声道,“娘娘问话,臣不敢推委不答,只是臣确实也不敢测度太后圣意。若娘娘实在要问,臣便大着胆量说上一句,想来那人不会是小郡王,该是太嫔娘娘才对。”

李锡珩亦笑道,“你不晓得,他暮年糊口在冷宫里头,没人束缚他,以是生就了一副非常安闲野性的脾气。我那会儿也瞧得瞠目结舌,却只至心感觉这个弟弟又好相处又风趣儿。厥后又一次,他爬树扭了脚,疼得跳不下来,我站在树下干焦急,四周那些废料竟都不知如何上去救他。好轻易蹭的快下来时,他已疼得满脸是汗,我看着难受俄然想要帮他,就蹲下身叫他跳到我背上。他踌躇了一刻,便真得跳了下来,落在了我背上。”

孩童还未学会谦逊长辈,伸脱手来就要去抓樱桃。周仲莹笑着拈起一颗,放在他手中,含笑道,“福哥儿喜好这色彩,看来是个好热烈的性子。”

皇后周仲莹却涓滴不感觉热,放动手中宫扇,叮咛宫人,道,“别叫福哥儿乱跑,再让冷气吹着就不好了。”

他甫一说完,已感觉面前之人倒吸了一口气,跟着气味起伏不定,颤声问道,“皇上因何不承诺?克日又是否会出兵?”

“你胡涂!”太后决然喝止那绵软有力的应对,“你没有想过要杀他们,可他们失了封邑,失了兵权,如同人质普通苟活在京师,那么和一个死人另有甚么别离?你觉得他们另有才气,另有机遇好好的活着么?这桩事清楚就是非生即死,你从开端就应当想清楚,如果到现在还不能明白,当初就不该下定决计削藩。”

成恩垂首不语,半晌点了点头,抬高声音道,“都殁了。”很久抬眼只见皇后容色暗澹,双目隐含泪光,忙出言安稳道,“娘娘宽解,臣早前听太后与皇上商讨过,如果宁王顺从旨意,皇上自会优容,如有变故,也当极力保全王妃,王妃是太后的内侄女,亦是娘娘长姐,于宗室于周氏皆该如此,不容有失。”

隔了一刻,也未听天子有所回应,周仲莹愈发心焦,只设想不出李锡珩被如此逼问,现在该是多么愠怒。忽而天子的声音突然响起,那声音中带着少量倦意,少量无法,散落着浅浅的难过,“二哥在岳州*了,三哥昨日才进京,就被母亲下旨□□……母亲当真想要先帝的儿子一个个都死在我手里么?儿子倒是向来没想过要杀他们……”

孩童也不知听懂这话没有,抓过樱桃含在嘴里,因着甜丝丝的味道,便即暴露笑眯眯的模样。他一笑起来,只一对弯弯的眼睛就格外讨喜,那笑意仿佛烙在民气上,好久都挥之不去。

成恩忙道不敢,便跟着她进得偏殿,才要奉茶与她,却见她挥了挥手,旋即素手已扶上额头。半晌只听她问道,“宁王果然要反?”

天子的答复倏但是干脆,“儿子办不到,这话请母亲今后不必说了,儿子身为人子,以己推人,也决计做不出如许的事来。”

世人面上皆有些难色,也不好公开接她的话,只得点头讷讷称是。周仲莹回顾瞟了她一眼,知她到底是体贴本身,也不忍出声苛责,便悄悄点头道,“这事今后别再说了,出了这个宫门更加别鼓吹,毕竟对福哥儿不好。”

周仲莹只感觉一个暖和的小身材依偎在本身胸口,内心顿时滋长出无穷垂怜,搂住他便再也舍不得放手。

殿中没有再响起任何话语,或许是太后一时语塞,或许竟是因气恼而无言再对。周仲莹听到此处,身子微微一颤,忽尔回顾表示身后宫人,轻声道,“将郡王先带回寝殿。”

周仲莹正自逗弄福哥儿,听了这话想了想,一笑道,“是么?我倒没太留意,本来这孩子的眼睛随了父亲。”因年初久了,只感觉李锡琮的模样在影象里已近恍惚,便岔开话头,道,“却也不是我偏疼福哥儿,只是他在这群孩子里年纪最小,身子又单弱,才上京时路途颠簸,一场大病下来又瘦了很多,如何不叫民气疼顾恤。”

这话才说完,一旁的琅嬛已是撇了撇嘴,她是周仲莹自家中带来的贴身侍女,向来是皇后宫中第一等对劲之人,因扫视世人,道,“可别再提这话了,娘娘当日废寝忘食的顾问郡王,惹得太后内心多不痛快,只说自个儿的孩子尚且还没甚么知心,偏对旁人这么上心,你们听听这话,是对我们娘娘对劲,还是对小郡王对劲?”

说着已不自禁的抚摩起孩子柔滑的面庞。宫人听了这话也有些唏嘘,感慨道,“那会子也真是险,哥儿烧得浑身发烫,偏又不会说话只是喊着母亲,母亲……娘娘急得了不得,竟日守在哥儿身边,催促着太病院的人衣不解带服侍哥儿,总算把哥儿救了下来。今后哥儿长大了,可必然得好好孝敬娘娘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