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文学网 - 历史军事 - 帝皇书II -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第1页/共2页]

重阳门前,闻讯前来的内宫总管赵福对峙而又委宛地请靖安侯君下车步行入宫。即便现在帝家的阵容泼了天去,嘉宁帝好歹还是帝位上高坐的那位。帝家再狂,也不能堂而皇之超出皇权。

“陛下,太祖元年,先帝曾下过一道圣旨,圣旨中言忠王和靖安侯共享储君之位,陛下善记,想必没有健忘此事。”

不通报,不奏禀,靖安侯府的马车一起毫不避讳地朝皇宫而去,还未到达宫门,靖安侯君入宫觐见的动静几近被半个都城的权益晓得了个透。

“梓元,云景山上,你可曾悔怨?”

山脚,长青已等了帝梓元半日。

嘉宁帝瞳孔紧紧一缩,暴露一抹冷厉来,朝帝梓元望去,“你此话,何意?”

非论仇怨,不究对错,太祖当年为大靖挑选了一个足以延绵鼎祚百年的太子妃。

“臣若请陛下允先帝之旨,不知可算是篡权取国,冒天下之大不韪?”

不过二十之龄,短短两年,这个年青的靖安侯就已经超出她的父亲,手握西北兵权,独掌朝廷乾坤。

帝家民气得尽,权益在握,韩家现在之势已不如帝家。

可惜,世事常常不如人愿,韩帝两家到头来竟走到了这一步。

无言的对峙在乾元殿内悄悄流淌,大靖王朝里权力最盛的两人各不伏输,仿似以天下对问。

“天下权益,帝王之势,不是戋戋一把龙椅就能定论,不然何来百年王朝变迁天下改姓,陛下做了几十年天子,竟也信权益之物,当真令梓元绝望。”

“是。”帝梓元神情一重,寂然领命。

赵福引着帝梓元停在了乾元殿前。

帝梓元眯眼,半晌,冷斥一声,“谬论,权位固重,民气更重。不得民气,何故得天下?”

炙热而铿锵的话语在山颠桃林中反响,帝盛天沉默好久,终是叹了口气,眼底担忧散去,只余欣喜。她摘下右手拇指上的碧玉扳指,朝帝梓元扔去。

“这么久没见,棋艺长了很多啊。”帝盛天捏着黑棋把玩,瞅着劈面的门徒打了个哈欠。

嘉宁帝迎上帝梓元挑衅的眼,沉声回:“民气固重,机谋亦重,不善机谋,何故平朝堂?”

“陛下,不知于天下百姓、朝堂百官而言,是你的谕令有效,还是太祖的谕旨更胜一筹?”

照理说,久卧病榻的嘉宁帝在上书房访问帝梓元倒更安妥些。

在重阳门前踏车而出尚是帝梓元西北而回后初次现于人前,她一身沉墨晋衣,衬得肩下白发如雪。赵福见她这模样,神采一愣,一时竟连存候问好的话都顿在了嗓子边。

君臣高低之分,一览无遗。

“那又如何,就算朕输,我韩氏还是是大靖之主,韩家数十年权力沉浮在这皇城上,八方诸王仍在,帝家纵现在威势逼人,莫非还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改朝换代,篡权取国?”嘉宁帝声音沉沉:“帝梓元,一朝为臣,你帝家将永久为臣。”

帝梓元眼底暴露一抹无法,行了个礼退下,刚走几步,帝盛天的声音飘飘忽忽传来。

“直到先帝驾崩,这道圣旨都未被拔除。陛下……”帝梓元清冷的声音在乾元殿内响起,掷地有声,傲视天下。

“您呢?”帝梓元回转头,目光落在帝盛天寥寂的背影上,轻声问:“这些年,您可曾悔怨?”

纵面庞惨白,眼底帝王威慑仍不减半分。

“他是帝家人,当规复帝姓。”帝梓元沉声道。

帝梓元朝赵福玩味地看了一眼。

纵她半生追悔莫及,付于谁看?

帝盛天手上的碧绿扳指,别名通天玺,当年天下有传,韩子安手中的玉玺执掌江山,帝盛天指间的通天玺号令群臣。

上百日夜,夜夜不得寐。姑祖母问她,可曾悔怨?

如许的帝梓元,竟是他韩家曾昭告天下的儿媳,大靖最盖棺定论的皇后。

自此,帝家数百年传承,自帝盛天一代,正式交予帝梓元手中。

悔怨执于交谊,在那人有生之年都未透露过半句情意,乃至那位虽坐拥万里江山,却带着遗憾故去。

帝盛天朝棋盘上扬了扬下巴,哼了声:“两年前你只能赢我两子,现在怕是四子都绰绰不足,不是长进了是甚么。年纪悄悄的,如何不晓得让着点长辈?”

“您的棋艺这些年都如许,如何就晓得我的棋艺见长了?”

涪陵山寺外,十里桃林。

太祖谕旨?已经故去十八载的先帝还能把这天下留给帝氏不成!

悔怨甚么?悔怨与韩烨相识相知?还是悔怨半生执于世仇将他阻于心门外?抑或悔怨永失所爱后才终明情意?

人间万事皆能解,唯存亡不能。

“长青,留在殿外。”帝梓元一拂袖摆,叮咛一声,负手于身后,朝乾元殿内走去。

乾元殿内沉寂无声,唯东风从窗外拂进,将帝梓元的衣摆吹起,晋衣袖摆内,暴露一截明黄的卷轴。

“朕当年少时,鲜衣怒马、疆场御敌、指导江山,曾比你更狂更傲十倍。少年人,这把椅子朕和太祖倾韩家之力都坐得不甚安稳,遑论是你。”嘉宁帝半点未怒,看着帝梓元,眼底带些许欣然,“帝梓元,等你在这天下之位上坐个十年,享天下权益后,再来论朕亦不迟。”

“拿着,见了这枚扳指,那些故乡伙晓得该如何做。”

吱呀声响,陈腐的宫殿被推开大门,逆光下,帝梓元抬步而入,殿门随即而关,藏住了内里统统风景。

风起,卷起桃树边那人一头乌黑长发,帝梓元始终没有比及答复。

他御座之下五步之远的处所,布一臣椅。

“弟子等这一日,足有十二年。”帝梓元神情间不见半分退意,仍坚若盘石。她起家朝帝盛天行下半礼,“梓元拜谢姑祖母十年教诲之恩,纵历西北之战,梓元的挑选仍一如当初。韩仲远必须为十二年前晋南的八万将士之死支出代价,不然梓元有何脸孔面对晋南数十万百姓的殷殷期盼和帝家的列祖列宗。”

“姑祖母,我十三岁那年就能赢您四子了。”帝梓元唇角微勾,笑了笑,混不觉这话实在有些伤老祖宗的自负。

帝梓元入殿之初便瞧出了嘉宁帝的安排,她抬步入内,停在殿内臣椅旁毫不犹疑地坐下,然后朝嘉宁帝看去。

两道人影正在林中石桌旁弈棋。

帝盛天是个古怪的,她兵法韬略无一不精,唯棋艺一道,十数年来无一点长进。

这般的帝梓元,像极了当年在泰山之巅和她指导江山的韩子安。

帝梓元多么心性,赢都赢了,从不在乎末节,当即一甩袖摆从马车上走下,乃至还知心肠叮咛长青解下佩剑。

当年的忠王就是现在的嘉宁帝,当年太祖这道圣旨颁下后曾令满朝哗然,帝永宁请辞数次,但直至太祖驾崩,这道圣旨始终未从帝家收回。

掀着布帘的手微不成见地一顿,听不出豪情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晓得了。长青,不消回府,去皇宫。”

嘉宁帝面色微变,左手在御椅上摩挲而过,藏住眼底的惊涛骇浪。

第五十章

帝梓元朝嘉宁帝看去,手中太祖遗旨顶风而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