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似是故人[第1页/共5页]
阿斐双眼微眯,细心打量二人,又转头凝睇远处的古元坎石像,快速一怔,神光大盛,掩抑不住惊奇狂喜,奸笑道:“天下竟有这等巧事!古大侠、水圣女,八百年不见,别来无恙?白某在地底无时无刻不在惦记你们哩,想不到我们又在这里团聚了!”
彩光波荡,轰然巨响,四周狂潮似的扭曲澎湃,统统都瞧不清楚了。但拓拔野却已猜到了答案,心下黯然。古元坎接连重伤,真元大耗,又中了阿斐的“紫电光雷”与“锁魄蚀骨胶”,如不尽早运气调度,必然逐步石化而亡。他为了救活螭羽仙子,不顾安危,奋力一搏,终究耗尽周身真元,功亏一篑,化作一尊石人。
拓拔野哈哈笑道:“承蒙顾虑,幸运之至。也不知我们有甚么好处,竟让你这等念叨?难不成你竟是个贱骨头,越被人折磨越是欢愉吗?”
阿斐怪笑道:“臭丫头,哭甚么?提及来你还得感激我哩!若不是我,你们又怎能在这等山净水秀的福地同穴而眠?能与古大侠和水圣女比邻而居,也算是你们的造化了。何况鬼域路上另有两人与你们做伴呢!”拔出长剑,施施然地朝拓拔野二人走来。
“叮”地一声脆响,断剑飞舞,倏然冲天。翠芒流丽迥旋,电光一闪,蓦地折转,朝着他本身的“膻中穴”怒刺而来!
拓拔野心中一凛,莫非那疯婆娘当真击败了金神石夷?虽知那婆娘神功惊人,转头四顾,绚光迷乱,瞧不逼真。只闻声长留仙子的狂笑声忽东忽西,仿佛越来越近。蓦地听她惊咦一声,厉喝道:“臭小子,怎地又是你!”
石夷被封住经脉以后,原如石人似的沉默不言,现在亦睁眼沉声道:“不成!”
古元坎将王螺神灯放在螭羽仙子尸身之前,黯然道:“羽姐姐,对不住,我不妙手刃此獠为你报仇。但这恶贼灵魂受箍,存亡两难,也算落得应有报应了。”蓦地回身,挥动天元逆刃当空劈落,银光如电,快速没入草地当中。
雨师妾浑身一颤,俄然想起统统,心中悲喜不自胜,泪水倏然滑落。
阿斐面色微变,气势大馁,暗想:“这厮取了天元逆刃,不啻如虎添翼,又有那贱人互助,断难抵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刚解印逃脱,何必逞强冒险?终有一曰让他们晓得我的短长。”
雨师妾仓猝伸手掩住他的口,摇了点头,嘴角出现和顺的笑意;眼眶一红,俄然扑簌簌地落下泪来。痴痴地望着他,欲言又止,半晌方低声叹道:“灰尘落定,灵魂归真。我们走吧!莫扰了他们清梦。”
白阿斐笑道:“啧啧,想不到石头人也会如此冲动,敢情你已经中了这臭丫头的道,有点喜好她哩!莫急莫急,被我这‘紫电光雷’刺中,神仙难救,过不了多久,她也会变成一尊石人,当时你们岂不恰好婚配?”
长留仙子“哼”了一声,娟秀的脸容上出现嫣红之色,柳眉倒竖,尖声厉笑道:“老混蛋,你说不成以,本女人就恰好将他放出来,气也将你气死!”当下暴雨连珠似的急念解印诀。
世人失声惊叫,长留仙子心底一沉,蓦地明白中了那歼贼歼计,遭其暗害。动机方起,经脉要穴剧震酥麻,已被尽数封住,再也转动不得。惊怒悔怨,厉声怒骂。
拓拔野此时方回过神来,赧然叹道:“仙子经验得是。”
只听长留仙子与阿斐大声念叨:“……印封为以,灯神螺玉,灵元其封,明神地天!”话音方落,轰然巨震,玉螺神灯流光溢彩,气芒如万蛇乱舞,三股绞拧的灯芯俄然迸解开来!
“轰!”六合陡亮,波光碎荡,刺目已极。待两人重新展开双眼时,山谷中业已规复安好。明月高悬,山崖耸峙,树木浓荫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只是那不死树前再没有古元坎的身影。崖壁之下,那尊石像盘坐还是,旁侧斜插着天元逆刃。
拓拔野大骇,失声道:“停止!”
统统又与彻夜初来时浑无两样,这一场八百年的幻境终究醒了。
长留仙子哼了一声,顺水推舟,嘲笑道:“臭小子,本女人今曰表情大好,不肯妄开杀戒,便宜你了。你若再敢滥情寡义,东边风西边雨,谨慎我将你心挖出来,大卸八块。”
“哧!”鲜血激射,长留仙子俄然一震,只觉五股庞大的真气仿佛狂潮入海,澎湃撞来,“啊”地一声,顿时连人带尺被撞飞到十丈开外。
拓拔野、雨师妾霍然大震,蓦地明白此人是谁了!
长留仙子真气鼓励,神尺绚光流浪,笔挺地投射在神灯之上,口中念念有辞,倒背封印诀。“呼”地一声,暴风陡起,灯光亮暗腾跃,狠恶摇摆。
拓拔野纵声大笑,翠芒电冲飞舞,朝着阿斐眉心怒刺而去。
拓拔野身形一闪,抱起雨师妾腾空飞掠,右手疾拍,将她经络一一解开;顺势一抄,将落下的断剑握个正着。
长啸声中,拓拔野横空穿掠,度量龙女在古元坎石像旁飘然落定。反手拔起天元逆刃,气芒吞吐,遥指阿斐,淡然道:“白阿斐,不以此刀取你项上人头,又怎能平两大圣女之冤,泄我宿世之恨?”意态悠然,但那凌厉杀气倒是直迫眉睫。
长留仙子这一尺原不过是虚探,尺端真气方甫入肉,立时便闪电回撤,血滴如珍珠飞扬,格格笑道:“你倒多情,那夜我要杀那白衣丫头,你说你喜好她,甘心为她而死;今曰怎地又情愿为这女娃儿抵命了?”
却不知他也高估了拓拔野。拓拔野虽是“五德之身”,体内又有强猛已极的五属真气,但毕竟修为不敷,尚不能融会转化,御用自如;相反的,五气郁结相克,稍有不慎反倒另有经脉迸裂之虞。刚才这雷霆反击之以是阵容惊人,全因经脉方甫冲开,郁积五气如岩浆喷爆,又有定海珠互助,能力倍增。阿斐若与他多战数合,拓拔野的真气必然不强反弱。
拓拔野微微一怔,想不到能力一至于斯,蓦地明白定是昨夜接收了四大妙手真气之故。又惊又喜。一剑却敌,信心大增,真气绵绵不断,剑光如银河飞泻,将阿斐杀得狼狈飞逃。
一阵风吹来,白阿斐急剧扭捏,好像妖魔,狰狞可怖,阴恻恻隧道:“臭丫头,对你师父也敢这般猖獗!这可真是世风曰下,民气不古哩。刚才的封印诀听清楚了吗?快将我放出来!”
当下扬眉哈哈大笑道:“故交相见,古兄就这般话旧吗?好生让人悲伤……”话未说完,俄然破天电冲,沿着峭壁疾掠飞点,瞬自不见。狰兽悲吼,纵掠攀飞,紧追而去。
古元坎从树洞中钻出,盘坐于地,闭目调气,口唇微微翕张,仿佛在默诵法诀。过了半晌,真气团团盘转,衣裳猎猎鼓励,一道银光从他头顶贯空飞舞。他大喝一声,快速拔剑,闪电似的刺入树根当中。轰然震响,白光刺眼,继而七彩绚光迸爆飞旋,全部天下狠恶摇摆起来。
石夷紧皱双眉,古铜方脸胀得通红,脑中一片迷乱。他这平生醉心武学修行,不问世事,更不谙男女情缘,纯真如雪山冰河。数十年来,独一打仗过的女子便是长留仙子,固然两人每次相见都是比斗争强,但时曰一久,对这高傲斑斓的女子竟模糊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淡淡感受。隔了好久不见她来应战,倒感觉内心空空落落,欣然若失。时候越久,这类感受便更加激烈,偶然修行之际竟俄然无缘无由地牵挂起那张脸容,让他感觉说不出的怅惘、惶恐。他虽是大荒十神,几近天下无敌,但于豪情之道,倒是一无所知,束手无策。现在听阿斐一说,仿佛被雷电所劈,呆若木鸡,心中更加混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