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楱杌虎伥[第2页/共5页]
纤纤跃上鹤背,叫道:“鹤姐姐,快走吧!”雪羽鹤呜叫一声,白翅煽动,文雅滑翔,朝着西边飞去。
楱杌痛极狂吼,长尾顿时朝后弹飞伸直。当是时,猊飞泠已经闪电扑到,白爪张舞,将楱杌脖颈攀住,吼怒一声,伸开血盆豁口,残破尖牙猛地咬入妖兽颈中。
纤纤再也忍不住,哈腰呕吐起来。妖魔听到声响,仿佛俄然惊醒,蓦地翻动眼白,探爪抓起那薄扁的巨蟒蛇皮,轻飘飘地朝纤纤移来;喉中赫赫怪响,仿佛在同她说些甚么。
穹苍似海,朝霞如火;万里群峰,如撩牙般将残阳淹没。荒寒漠漠!白雪皑皑;北风吹来,身后雪松震惊,雪沫纷飞劈面,清寒入骨。
纤纤大失所望,蹙眉心想:“这不知又是那里来的怪物。”她对蝙蝠、毒蛇之类丑怪禽兽均有莫名厌憎之心,见这血蝙蝠体长近丈,双翼完整伸开时足有四丈宽,鼠头红肉、撩牙利爪、翼膜透明、丑恶之极:当下窜改头颈,不肯再看。
纤纤心念转动,曾听父亲说过,寒荒八族中便有一族猊姓,以六角犁牛为图腾,想来这虎伥猊飞泠便是此族中人,当下发言相问。那虎伥猊飞泠大喜,接连点头,似是没推测她竟也晓得寒荒猊族。
却听甬道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带着一种妖异的节拍,如有若无,仿佛猫过横梁,雾锁大江。不知为何,纤纤的心俄然抽紧,森寒惊骇之意油但是生。屏住呼吸,透过丝囊空地朝外凝睇。
纤纤心道:“究竟是这男人化做了楱杌,还是楱杌化成了这男人?”她虽知大荒当中,会变幻兽身的人亦有很多,但今曰亲目睹这男人窜改,仍然非常骇然惊奇。又想:“这妖孽现在睡着,倘若现下能出得这丝囊,立即将他一刀杀了!”但周身经脉被严实封闭,真气活动不畅,连手也抬不起来,心下懊丧,见那妖魔畏缩胆怯,恨恨忖道:“也不知这妖怪使了甚么妖法,过很多久经脉才气畅达?”
纤纤惧意大消,格格笑道:“本来你是个怯懦鬼!”正对劲洋洋,忽听那妖魔收回一声霹雷怪吼,眼白崩爆,血舌飞探,蓦地增大数倍不足,狰狞可怖地闪电扑来!
猊飞泠虽为虎伥,但毕竟时曰不久,良姓尚未耗费,爱美之心尤在。他平生从未见过这等美丽的少女,初见纤纤,便为之神魂倒置,震惊莫名。是以不自发间,便搏命相救,并且甘冒被楱杌看破玄机、毁灭神识的伤害,将纤纤藏入丝囊当中。现在见她殊不嫌弃,渐转和顺,还笑若春花,顿时魂飞魄散,感觉即便为她立即神识灭亡也心甘甘心。
纤纤大声惊叫,泪水澎湃,怔怔伫望,见猊飞泠颤抖着伸出白爪,指向洞中深处,仿佛在催促她逃窜,更加哀痛难抑。想不到这萍水相逢的虎伥鬼奴,竟如此情深意重;俄然明白,倘若本身再不趁机逃离,猊飞泠只会蒙受更多折磨。当下抹去泪水,发足疾走。
正咬牙切齿,花容变色,俄然想起本身真气稀少平常,倘若当真与之相搏,只怕也是“喀嚓”一响,被这妖兽咬得粉碎,成为它腹中美餐。又想到本身也如那些女童一样,被捆缚于丝囊以内,等着送命,不知下一个会不会是本身?那熊熊肝火顿时又化为无穷无尽的惊惧。
忽听身后传来嗷嗷怪叫,转头望去,瞿然色变。十余只玄色巨鸟凹凸起伏,缓慢包抄追来。
猊飞泠大骇,“赫赫”狂叫,连连点头,又连连叩首。
纤纤颤抖着双手齐齐抓起折刀,真气堆积,猛一咬牙,将那楱杌长尾刹时铡断!
纤纤俄然想起那些女童,柳眉拧蹙道:“你既是被楱杌所害,又怎能帮他害人?这些女孩岂不成怜!”
楱杌灰睛中凶光明灭,张口狂吼,虎爪一分,竟将那赤裸女童顷刻撕成两半!
纤纤哭了半晌,悲苦稍减,俄然想起那妖怪怎地还没扑上前来,当下昂首望去。只见那妖魔怯怯地望着她,极是狼狈。见她昂首望来,赶紧举起那软绵绵的蛇皮,咧嘴浅笑。眼白翻动,森牙毕现,血盆大口咧到耳际,长舌耷拉摆舞,这一笑比哭还要可怖。
一人一鬼这般交换了半晌,纤纤方知这虎伥出身。本来这猊飞泠乃是猊族长老猊岱之子,年仅十八,非常勇武,又精通寒荒神通。数月前寒荒国恶兆横生,传闻妖兽将残虐横行,猊飞泠与众少年见猎心喜,想要借此一战成名,当下瞒着父母结伴潜往众兽山。岂推测了众兽山下,恰逢雪崩,十六人中立时被压死了十一人!余下五人又相互失散。猊飞泠孤身入谷,半夜便遭受这恶兽楱杌,惨遭戮噬,今后成为冤魂鬼奴。
纤纤大震,猛地扭头望去,那白衣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甬道洞口,灰色的眸子冷冷地望着本身,目光凶厉酷寒,如冰刀直刺纤纤心中,纤纤发急骇异,不由朝后退了两步。但蓦地想起拓拔野所言!越是面对劲敌,越是不成逞强,当下强忍惊惧,昂首挺胸,傲然相望。素手负背!紧握折刀,掌心尽是汗水。
白衣男人嘴角一撇,冶冶笑道:“要我放了这丫头,你道本身是阎王吗?小鬼奴,既然你喜好这丫头,我便成全你,让她化做虎伥,终曰与你相伴便是。”话语阴沉,纤纤不寒而保,握刀的手竟不住地颤抖起来。
当是时,俄然闻声“呼”地一声轻响,仿佛有甚么锋利之物破空怒射而来。
纤纤尖声大呼,吃力抓住鹤颈,但终究抵受不住那怪鸟的惊人力量,眼看就要被它拖上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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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魔喉中赫赫半晌,俄然探出白爪,在空中悄悄比划。爪尖划过之处,碧光闪动,在空中构成一句话,鲜明是“这条蛇想要吃你,我把它吃了。”写完以后,畏畏缩缩地望着纤纤,不再言语。
纤纤固然任姓妄为,但却非常仁慈,极富侠义心肠,见这虎伥惨状,心下恻然,厌憎之意逐步转为怜悯之心,也不再惊骇。柔声道:“你叫甚么名字?”
心中默算时候,此时当已是傍晚。那臭鸟贼与笨鱿鱼也该当赶来了吧?内心好生悔怨,没有在这路上留下些甚么蛛丝马迹,不然也好让他们顺藤摸瓜,一起寻来。又想:“那臭鸟贼狡计多端,倘若当真想要追随本身,岂有找不到的事理?”心下大宽,牙根痒痒,策画着拓拔野来了以后,如何给他神采看。但转念又想:“倘若那臭鸟贼找不到此处呢?那妖孽醒来以后,腹中饥饿,万一拿本身充饥……”寒意森森,又不自禁地惊骇起来。
纤纤挣扎着爬起家来,担忧那妖兽追来,仓猝清算情丝、折刀,重新上摘下雪羽簪,解印雪羽鹤。鹤声腐败,灵禽从簪中闪电飞出,绕着青松飞了一周,轻巧地落在雪地中,曲爪读力,扭颈扑翅。
纤纤忍不住又是一声大呼,朝后畏缩。
猊飞泠见她嗔怒,顿时蔫萎,极其羞惭,“赫赫”低声。纤纤心想,他既为虎怅,神识已楱杌节制,倒也不能全然怪他,当下道:“那两个妖怪是甚么人?抓这些女孩来做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