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闹事（下）[第1页/共2页]
杨大太太斜睨了孙嬷嬷一眼，抬手抹了把头上的汗，嘲笑道：“你们这会儿倒是装起美意来了！我不奇怪喝你们周家的茶！我就是在这儿晒死了，那也是我们廖家的事儿。”说着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扯开嗓子哀嚎，“哎呦，周家这般不要脸，假仁假义，我就是拼着晒死了也得让大师伙儿评个理儿！他们家一声不吭地占了我们姑奶奶的嫁奁，眼睁睁看着我们廖家一家人挨饿受冻，一声都不吭。这哪儿是亲家啊？清楚就是仇家……”
杨大太太被两个丫头说得一噎，想要回嘴，一时候又找不出话来，脸上又急又怒，嘴唇颤栗了半晌，却不睬会朱槿跟墨竹的哭诉，梗着脖子骂道：“你们别在这儿跟我打草率眼！让你们女人出来，她一个来源不明的丫头，不声不响占了嫡母的嫁奁，难不成另有理了？打量着我们廖家人好欺负是不是？”杨大太太骂完了话，又扑通一声坐在台阶上，一边装模作样地抹泪，一边哭号，“大师伙儿给评评理，周家的主子都这般仗势欺人，我们廖家如何倒了八辈子的霉？恰好让姑奶奶嫁到周家来了。现在连嫁奁也被人占了……还要受人凌辱……就是拼着这张老脸不要，我也要讨个说法！”
墨竹听得朱槿反问，拿帕子往脸上抹了一把，又是气又是急，一边红着眼睛堕泪一边嘲笑道：“舅太太如果缺钱使，直说就是，何必找这么个叫人诛心的由头？我们女民气善，廖家的人上门来要钱，只要说得出启事的，几十两、几百两乃至上千两的都给过，偏舅太太不但不念着我们女人的孝心，反而怨上了我们女人！再说夫人当年的嫁奁，嫁奁票据还在我们老夫人屋里收着呢。早前我也看过一回，那上头的东西折了银子也不过两千多两。难不成我们周家的女人还缺了这点银子？舅太太这么说，可真是让我们女人寒心！”
杨大太太气得脸涨得通红，狠狠地瞪向墨竹跟朱槿。
那两个婆子闻言，忙苦笑着拥戴道：“六合知己，我们本想请舅太太进屋喝口茶，如何舅太太就觉得我们要打人？这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我们如许的人家，服侍的人都是规端方矩的，何曾脱手打过人？”说着就上前去抱住杨大太太的胳膊，哭求道，“舅太太可不能这么诬赖我们。府里主子们闻声，我们几辈子的老脸就没了！这冤枉我们可真受不起……”
周冉在绿树荫下的回廊上坐着听了会儿，将外头的事儿听了个七七八八，见朱槿跟墨竹红着眼睛走了上来，扑哧一声笑道：“这模样当真不幸得很……我们快归去洗把脸，把那帕子也从速洗了。”
杨大太太一个晃神，被两个婆子一左一右抱住了胳膊，顿时又气又急又怕，见朱槿跟墨竹出来了，心机一转，也顾不得跟孙嬷嬷实际，抬手推开两个婆子，奔下台阶，指着朱槿的脸啐道：“你们女人呢？你让她出来，我倒要当着大伙儿的面问问她，她一个来源不明的乡间丫头，凭甚么就心安理得占了嫡母的嫁奁？怪不得这些年不拿我们廖家的人当亲戚，本来根头在这儿！周家的人可真是不要脸！”杨大太太说着，又往地上吐了几口唾沫，挽起袖子，一脸气愤地瞪向朱槿。
孙嬷嬷见状，不动声色地扫了墨竹跟朱槿一眼，同先前的两个婆子一道，顺势迎上去拉着杨大太太劝道：“舅太太快别哭嚎了，不晓得的还当我们周家不懂端方。哎，您这般也实在让我们二女人寒心。如果家里一时宽裕，舅太太求上门来，难不成我们周家竟不管了？舅太太是客，我们周家待客向来有礼。您快跟我们出来吧，我们夫人还等着您呢。舅太太有甚么难处，无妨跟我们夫人说说。”说着不由分辩地拉了一脸涨红的杨大太太从侧门进了府。
杨大太太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喘着粗气一咕噜从台阶上爬了起来，抢上去指着墨竹骂道：“胡说八道！呸！我打死你这倒置吵嘴的小蹄子！”杨大太太骂着，作势挽起袖子，却摄于四周都是周家的丫头婆子，并未真的脱手，只避重就轻，跳着脚骂道，“两千两？亏你说得出口！那醉月楼就是我们姑奶奶的陪嫁！两千两银子就能折了？两万两还差未几！”
“我当是为了甚么？本来是为了醉月楼来的！”墨竹嘲笑着接了一句，脸上泪痕未干，语气里带着三分抱怨，七分不忿。“舅太太既是为了银钱来，何必非得废弛我们女人的名声？舅太太不想认我们女人，我们女人却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小人。您这般，是逼着我们女人没活路……”
朱槿面上一片错愕，被杨大太太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愣了一瞬，待回过神来，一时候又是惊又是气：“舅太太这是如何了？平白无端的，却恼了我们女人？我们竟连个启事也不知。”说着，不等杨大太太反应，又拿帕子抹泪哭道，“您是长辈，一上来却指着我们女人骂，说甚么来源不明的乡间丫头……如许的胡涂话，连我们听着都寒心。如果女人闻声了，还不晓得如何委曲呢。”
两个婆子在高门大户里待惯了的，哪见过杨大太太这般撒泼肇事的恶棍阵仗？听得杨大太太倒置吵嘴地喊“打人啦”，一时候游移着，要上前去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只得难堪地朝孙嬷嬷讨主张。
朱槿同墨竹顿脚抹泪跟在一群人背面进了门，两人相互互换了眼色，看着门房的婆子关了门，这才攥着帕子一径往二门口的回廊上去寻周冉。
墨竹在一旁哼了一声，红着眼睛接话道：“女人哪回过年过节不往廖家送礼？我们女人刚回都城的时候，还特特让人备了厚礼到廖府去给老太爷跟舅老爷舅太太存候，偏舅太太看不上我们女人，嫌女人在乡间住了两年，不面子，登不得廖家的院子。偏您这会儿还拿来讲事儿！红口白牙的，舅太太如何就这般狠心来冤枉我们女人？”说着也跟着抹起泪来。
现在廖家大太太这么一闹，豪情就是眼红了？世民气头鄙夷，看向杨大太太的目光便多了几分嘲弄和不屑。甚或也有暗自羡慕的，也酸溜溜地指着杨大太太群情起来。
朱槿跟墨竹对视了一眼，看着对方脸上的泪痕跟红眼眶，也都笑了起来，一边往桃园走一边跟周冉回话：“那疯婆子被孙嬷嬷请到南院去了，只怕还要撒泼。女人看，我们要不要再往二夫人屋里去哭一场？”RS
巷子外头围观的人群见状，意犹未尽地群情一番，未几时便散开了。
孙嬷嬷嘴角往下沉了沉，刚要考虑着上去劝人，余光瞥见朱槿跟墨竹两个丫头从二门口路过，正偏着头一脸莫名地看了过来，孙嬷嬷心机微动，将迈出去的一只脚收了返来，转而朝朱槿跟墨竹招了招手，哭笑不得地喊道：“你两个丫头快过来，你们舅太太这会儿正委曲呢！非得说我们周府欺了廖家。可听了这大半天，我竟不晓得是为了甚么事儿！原想着拉舅太太去府里歇一歇，偏舅太太还误觉得我们要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