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孙行者大闹黑风山 观世音收伏熊罴怪[第3页/共4页]
正商讨间,众僧摆上晚斋,请他师徒们吃了。三藏教掌灯,仍去前面禅堂安息。众僧都挨墙倚壁,苫搭窝棚,各各睡下,只把个火线丈让与那高低院主安身。此时夜静,但见:银河现影,玉宇无尘。满天星光辉,一水浪收痕。万籁声宁,千山鸟绝。溪边渔火息,塔上佛灯昏。昨夜阇黎钟鼓响,今宵一遍哭声闻。
这行者观不尽那异景非常,径直按云头,到竹林之下。早有诸天驱逐道:“菩萨前者对众言大圣归善,甚是鼓吹。今保唐僧,如何得暇到此?”行者道:“因保唐僧,路逢一事,特见菩萨,烦为通报。”诸天遂来洞口报知。菩萨唤入,行者守法而行,珍宝莲台下拜了。菩萨问曰:“你来何干?”行者道:“我师父路遇你的禅院,你受了人间香火,容一个黑熊精在那边邻住,着他偷了我师父法衣,多次取讨不与,今特来问你要的。”菩萨道:“这猴子说话,这等无状!既是熊精偷了你的法衣,你怎来问我取讨?都是你这个孽猴大胆,将宝贝矫饰,拿与小人瞥见,你却又行凶,唤风生机,烧了我的留云下院,反来我处放刁!”行者见菩萨说出这话,知他晓得畴昔将来之事,仓猝礼拜道:“菩萨,乞恕弟子之罪,果是这般这等。但恨那怪物不肯与我法衣,师父又要念那话儿咒语,老孙忍不得头疼,故此来拜烦菩萨。望菩萨慈悲之心,助我去拿那妖精,取衣西进也。”菩萨道:“那怪物有很多神通,却也不亚于你。也罢,我看唐僧面上,和你去走一遭。”行者闻言,谢恩再拜。即请菩萨出门,遂同驾祥云,早到黑风山,坠落云头,依路找洞。
下请书的小校,被孙行者打死在通衢中间,他绰着经儿窜改做金池长老,来骗佛衣也!”那怪闻言,暗道:“我说那长老如何本日就来,又来得敏捷,公然是他!”急纵身,拿过枪来,就刺行者。行者耳朵里急掣出棍子,现了秘闻,架住枪尖,就在他那中厅里跳出,自天井中,斗到前门外,唬得那洞里群魔都丧胆,家间老幼尽无魂。这场在山头好赌斗,比前番更是分歧。好杀:
正说处,那上房院主,又整治素供,请孙老爷吃斋。行者却吃了些须,复驾祥云,又去找寻。正行间,只见一个小怪,左胁下夹着一个花梨木匣儿,从通衢而来。行者度他匣内必有甚么柬札,举起棒,劈脸一下,不幸不由打,就打得似个肉饼普通,却拖在路旁,揭开匣儿旁观,公然是一封请柬。帖上写着:“侍生熊罴顿首拜,启上大阐金池老上人丹房:屡承佳惠,感激渊深。夜观回禄之难,有失救护,谅仙机必无他害。生偶得佛衣一件,欲作雅会,谨具花酌,奉扳清赏。至期,千乞仙驾过临一叙。是荷。先二日具。”行者见了,呵呵大笑道:“阿谁老剥皮,死得他一毫儿也不亏!他本来与妖精结党!怪道他也活了二百七十岁。想是阿谁妖精,传他些甚么佩服的小法儿,故有此寿。老孙还记得他的模样,等我就变做那和尚,往他洞里逛逛,看我那法衣放在那边。倘使到手,即便拿回,却也省力。”
矗矗堆螺排黛色,巍巍拥翠弄岚光。那行者正观山景,忽听得芳草坡前有人言语。他却轻步潜踪,闪在那石崖之下,偷睛旁观。本来是三个妖魔,席地而坐:上首的是一条黑汉,右首下是一个道人,右首下是一个白衣秀士,都在那边高谈阔论。讲的是立鼎安炉,持砂炼汞,白雪黄芽,傍门外道。正说中间,那黑汉笑道:“后日是我母难之日,二公可帮衬帮衬?”白衣秀士道:
菩萨没法,只得也点点头儿。行者笑道:“如何?”尔时菩萨乃以泛博慈悲,无边法力,亿万化身,以心会心,以领悟身,恍忽之间,变作凌虚仙子:鹤氅仙风飒,飘摇欲步虚。苍颜松柏老,秀色古今无。去去还无住,如如自有殊。总来归一法,只是隔邪躯。行者看道:“妙啊!妙啊!还是妖精菩萨,还是菩萨妖精?”菩萨笑道:“悟空,菩萨妖精,老是一念。若论本来,皆属无有。”行者心下顿悟,回身却就变做一粒灵药:走盘无不定,圆明未有方。三三勾漏合,六六少翁商。瓦铄黄金焰,牟尼白天光。外边铅与汞,未许易论量。行者变了那颗丹,终是略大些儿。菩萨认定,拿了阿谁玻璃盘儿,径到妖洞门口看时,公然是:崖深岫险,云生岭上;柏苍松翠,风飒林间。崖深岫险,果是妖邪出没火食少;柏苍松翠,也可仙真修隐道情多。山有涧,涧有泉,潺潺流水咽鸣琴,便堪洗耳;崖有鹿,林有鹤,幽幽仙籁动间岑,亦可赏心。这是妖仙有分降菩提,弘誓无边垂怜悯。菩萨看了,心中暗喜道:“这孽畜占了这座山洞,倒是也有些道分。”是以心中已是有个慈悲。
毕竟不知向后事情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悟空,这教如何说?”行者道:“菩萨,我悟空有一句话儿,叫做将计就计,不知菩萨可肯依我?”菩萨道:“你说。”行者说道:“菩萨,你看这盘儿中是两粒灵药,便是我们与那妖魔的贽见;
那怪闻谈笑道:“你本来是那闹天宫的弼马温么?”行者最恼的是人叫他弼马温,闻声这一声,心中大怒,骂道:“你这贼怪!偷了法衣不还,倒伤老爷!不要走!看棍!”那黑汉侧身躲过,绰长枪,劈手来迎。两家这场好杀:快意棒,黑缨枪,二人洞口逞刚烈。用心劈脸刺,着臂照头伤。这个横丢阴棍手,阿谁直拈急三枪。白虎登山来探爪,黄龙卧道回身忙。喷彩雾,吐光芒,两个妖仙不成量:一个是修改齐天圣,一个是成精黑大王。这场山里相争处,只为法衣各不良。那怪与行者斗了十数回合,不分胜负。垂垂红日当午,那黑汉举枪架住铁棒道:“孙行者,我两个且出兵,等我进了膳来,再与你赌斗。”行者道:
年年与大王上寺,本年岂有不来之理?”黑汉道:“我夜来得了一件宝贝,名唤锦襕佛衣,固然是件玩好之物。我明日就以他为寿,大开筵宴,聘请各山道官,道贺佛衣,就称为佛衣会如何?”道人笑道:“妙!妙!妙!我明日先来拜寿,后日再来赴宴。”
降怪成真归大海,佛门复得锦法衣。
棒架长枪声清脆,枪迎铁棒放光辉。悟空窜改人间少,妖怪神通世上稀。这个要把佛衣来庆寿,阿谁不得法衣肯善归?这番苦战难分离,就是活佛临凡也解不得围。他两个从洞口打上山头,自山头杀在云外,吐雾喷风,飞砂走石,只斗到红日沉西,不分胜负。那怪道:“姓孙的,你且住了手。本日天晚,不好相持。你去,你去!待明早来,与你定个死活。”行者叫道:“儿子莫走!要战便象个战的,不成以天晚相推。”看他没头没脸的,只情使棍子打来,这黑汉又化阵清风,转回本洞,紧闭石门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