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神狂诛草寇 道昧放心猿[第2页/共4页]
众贼道:“却好!却好!拿住这些秃驴,一个个剁成肉酱,一则得那行囊白马,二来与我们头儿报仇!”那厮道:“且莫忙,你们且去磨刀。等我烧饭熟了,大师吃饱些,一齐动手。”端的那些贼磨刀的磨刀,磨枪的磨枪。那老儿听得此言,悄悄的走到后园,叫起唐僧四位道:“那厮领众来了,知得汝等在此,意欲图害,我老朽念你远来,不忍伤害,快早清算行李,我送你今后门出去罢!”三藏传闻,战兢兢的叩首谢了老者,即唤八戒牵马,沙僧挑担,行者拿了九环锡杖。老者开后门,放他去了,还是悄悄的来前睡下。
四众进山,缓行很久,过了山头,下西坡,乃是一段平阳之地。猪八戒矫饰精力,教沙和尚挑着担子,他双手举钯,上前赶马。那马更不惧他,凭那白痴嗒笞笞的赶,只是缓行不紧。行者道:“兄弟,你赶他怎的?让他渐渐走罢了。”八戒道:“天气将晚,自上山行了这一日,肚里饿了,大师走动些,寻小我家化些斋吃。”行者闻言道:“既如此,等我教他快走。”把金箍棒幌一幌,喝了一声,那马溜了缰,如飞似箭,顺平路往前去了。你说马不怕八戒,只怕行者何也?行者五百年前曾受玉帝封在大罗天御马监养马,官名弼马温,故此传留至今,是马皆惧猴子。那长老挽不住缰口,只扳紧着鞍桥,让他放了一起辔头,有二十里向开地步,方才徐行而行。
长老:“请公子相见拜揖。”老者道:“那厮不中拜。老朽命苦,养不着他,现在不在家了。”三藏道:“何方心机?”老者点头而叹:“不幸!不幸!若肯何方心机,是吾之幸也!那厮专生恶念,不务本等,专好打家截道,杀人放火!订交的都是些狐群狗党!自五日之前出去,至今未回。”三藏闻说,不敢言喘,心中暗想道:“或者悟空打杀的就是也。”长老神思不安,欠身道:“善哉!善哉!如此贤父母,何生恶逆儿!”行者近前道:“老官儿,似这等不良不肖、奸盗邪淫之子,扳连父母,要他何用!等我替你寻他来打杀了罢。”老者道:“我待也要送了他,何如再无以次人丁,纵是鄙人,必然还留他与老夫掩土。”沙僧与八戒笑道:“师兄,莫管闲事,你我不是官府。他家不肖,与我何干!且告施主,见赐一束草儿,在那厢打铺睡觉,天明走路。”老者即起家,着沙僧到后园里拿两个稻草,教他们在园中草团瓢内安息。行者牵了马,八戒挑了行李,同长老俱到团瓢内安息不题。
行者忙叫道:“走错路了。”提着承担,就要追去。那伙贼拦住道:“那边走?将川资留下,免得动刑!”行者笑道:“说开,川资须三分分之。”那贼头道:“这小和尚忒乖,就要瞒着他师父留起些儿。也罢,拿出来看。若多时,也分些与你背后里买果子吃。”行者道:“哥呀,不是这等说。我那边有甚川资?说你两个打劫别人的金银,是必分些与我。”那贼闻言大怒,骂道:“这和尚不知死活!你倒不肯与我,返回我要!不要走!看打!”轮起一条扢挞藤棍,照行者秃顶上打了七八下。行者只当不知,且满面陪笑道:“哥呀,如果这等打,就打到来年打罢春,也是不当真的。”那贼大惊道:“这和尚好硬头!”行者笑道:“不敢不敢,承过奖了,也姑息看得过。”那贼那容分辩,两三个一齐乱打,行者道:“各位息怒,等我拿出来。”好大圣,耳中摸一摸,拔出一个绣花针儿道:“各位,我削发人,公然未曾带得川资,只这个针儿送你罢。”那贼道:“倒霉呀!把一个繁华和尚放了,却拿住这个穷秃驴!你好道会做裁缝?我要针做甚的?”
那老者问道:“僧家从那边来?”三藏道:“贫僧乃东土大唐钦差往西天求经者。适路过宝方,天气将晚,特来檀府告宿一宵。”老者笑道:“你贵处到我这里,程途迢递,如何渡水登山,单独到此?”三藏道:“贫僧另有三个门徒同来。”老者问:“高徒安在?”三藏用手指道:“那通衢旁立的便是。”老者猛昂首,瞥见他们面孔丑恶,急回身往里就走,被三藏扯住道:“老施主,千万慈悲,告借一宿!”老者战兢兢钳口难言,摇着头,摆动手道:“不不不不象人模样!是是是几个妖精!”三藏陪笑道:“施主切休惊骇,我门徒生得是这等边幅,不是妖精!”老者道:“爷爷呀,一个夜叉,一个马面,一个雷公!”行者闻言,厉声高叫道:“雷公是我孙子,夜叉是我重孙,马面是我玄孙哩!”那老者闻声,魄散魂飞,面庞失容,只要出来。三藏搀住他,同到草堂,陪笑道:“老施主,不要怕他。他都是这等卤莽,不会说话。”
那两个贼帅众向前道:“我们在这里起一片虎心,截住要路,专要些财帛,甚么便方便利?你果无财帛,快早脱下衣服,留下白马,放你畴昔!”三藏道:“阿弥陀佛!贫僧这件衣服,是店主化布,西家化针,零琐细碎化来的。你若剥去,可不害杀我也?只是这世里做得豪杰,那世里变牲口哩!”那贼闻言大怒,掣大棍,上前就打。这长老口内不言,心中暗想道:“不幸!你只说你的棍子,还不知我门徒的棍子哩!”那贼那容分辩,举着棒,没头没脸的打来。长老平生不会扯谎,遇着这急难处,没何如,只得打个诳语道:“二位大王,且莫脱手,我有个小门徒,在前面就到。他身上有几两银子,把与你罢。”那贼道:“这和尚是也吃不得亏,且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