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难灭伽持圆大觉 法王成正体天然[第3页/共3页]
行者道:“这一名是唐大官,这一名是朱三官,这一名是沙四官,我门生是孙二官。”妇人笑道:“异姓。”行者道:“恰是异姓同居。我们共有十个弟兄,我四个先来赁店房打火;另有六个在城外借歇,领着一群马,因天晚不好进城。待我们赁了屋子,明早都出去,只等卖了马才回。”那妇人道:“一群有多少马?”
行者道:“兄弟,你两个好生保守师父,待老孙窜改了,去那城中看看,寻一条僻路,连夜去也。”三藏叮咛道:“门徒啊,莫当小可,国法不容,你须细心!”行者笑道:“放心!放心!老孙自有事理。”
行者道:“师父,他这城池我已看了。虽是国王无道杀僧,却倒是个真天子,城头上有祥光喜气。城中的街道,我也认得,这里的乡谈,我也免得,会说。却才在饭店内借了这几件衣服头巾,我们且扮作俗人,进城去借了宿,至四更天就起来,教店家安排了斋吃;捱到五更时候,挨城门而去,奔通衢西行,就有人撞见扯住,也好折辨,只说是上邦钦差的,灭法王不敢停滞,放我们来的。”沙僧道:“师兄处的最当,且依他行。”端的长老无法,脱了褊衫,去了僧帽,穿了俗人的衣服,戴了头巾。沙僧也换了,八戒的头大,戴不得巾儿,被行者取了些针线,把头巾扯开,两顶缝做一顶,与他搭在头上,拣件广大的衣服,与他穿了,然后自家也换上一套道:“各位,这一去,把师父门徒四个字儿且收起。”八戒道:“除了此四字,怎的称呼?”行者道:“都要做弟兄称呼:师父叫做唐大官儿,你叫做朱三官儿,沙僧叫做沙四官儿,我叫做孙二官儿。但到店中,你们切休言语,只让我一个开口答话。等他问甚么买卖,只说是贩马的客人。把这白马做个模样,说我们是十弟兄,我四个先来赁店房卖马。那店家必定接待我们,我们受用了,临行时,等我拾块瓦查儿,变块银子谢他,却就走路。”长老无法,只得曲从。
噫,有这般不遂意的事!正思忖处,只见那小二走向前,叮咛:“各位官人细心些,我这里君子小人分歧,大家的衣物行李都要谨慎着。”你想那在外做买卖的人,那样不细心?又听得店家叮咛,更加谨慎。他都爬起来道:“仆人家说得有理,我们走路的人辛苦,只怕睡着,仓猝不醒,一时失所,何如?你将这衣服,头巾、搭联都收出来,待天将明,托付与我们起家。”那王小二端的把些衣物之类,纵情都搬进他屋里去了。行者性急,展开翅,就飞入内里,丁在一个头巾架上。又见王小二去门首摘了灯笼,放下吊搭,关了门窗,却才进房,脱衣睡下。那王小二有个婆婆,带了两个孩子,哇哇聒噪,仓猝不睡。
赵孀妇道:“我这里是上、中、下三样。上样者:五果五菜的筵席,狮仙斗糖桌面二位一张,请小娘儿来陪唱陪歇,每位该银五钱,连房钱在内。”行者笑道:“呼应啊!我那边五钱银子还不彀请小娘儿哩。”孀妇又道:“中样者:合盘桌儿,只是生果、热酒,筛来凭自家猜枚行令,不消小娘儿,每位只该二钱银子。”行者道:“一发呼应!下样儿如何?”妇人道:“不敢在尊客面前说。”行者道:“也说说无妨,我们好拣呼应的干。”妇人道:
行者道:“好!好!好!”即着几个客子把柜抬出,翻开盖儿,请他们下楼。行者引着师父,沙僧拿担,顺灯影后径到柜边。八戒不管好歹就先睮进柜去,沙僧把行李递入,搀着唐僧出来,沙僧也到里边。行者道:“我的马在那边?”旁有伏侍的道:“马在后屋拴着吃草料哩。”行者道:“牵来,把糟抬来,紧挨着柜儿拴住。”方才出来,叫:“赵妈妈,盖上盖儿,插上锁钉,锁上锁子,还替我们看看,那边透亮,使些纸儿糊糊,明日早些儿来开。”孀妇道:“忒谨慎了!”遂此各各关门去睡不题。
形细翼硗轻巧,灭灯扑烛投明。本来脸孔化天生,腐草中间灵应。每爱炎光触焰,忙忙飞绕无停。紫衣香翅赶流萤,最喜夜深风静。但见他翩翩翻翻,飞向六街三市。
“抬进肩舆来,不要请去。”四众吃了酒饭,收了家火,都散讫。
傍房檐,近屋角,正行时,忽见那隅头拐角上一湾子人家,人家门首挂着个灯笼儿。他道:“此人家过元宵哩?如何挨排儿都点灯笼?”他硬硬翅飞近前来,细心旁观,正当中一家子方灯笼上,写着安息来往商贾六字,上面又写着王小二店四字,行者才知是开饭店的。又伸头打一看,瞥见有八九小我,都吃了晚餐,宽了衣服,卸了头巾,洗了脚手,各各上床睡了。行者暗喜道:“师父过得去了。”你道他如何就知过得去?他要起个不良之心,等那些人睡着,要偷他的衣服头巾,装做俗人进城。
他有个女儿,抱着个孩子近前道:“母亲,常言道,旬日滩头坐,一日行九滩,现在夏天,虽没甚买卖,到交秋时,还做不了的买卖哩,你嗟叹如何?”妇人道:“儿啊,不是愁没买卖。本日晚间,已是将收铺子,入更时分,有这四个马估客来赁店房,他要上样管待。实希冀赚他几钱银子,他却吃斋,又赚不得他钱,故此嗟叹。”那女儿道:“他既吃了饭,不好往别人家去。明日还好安排荤酒,如何赚不得他钱?”妇人又道:“他都有病,怕风羞亮,都要在黑处睡。你想家中都是些单浪瓦儿的屋子,那边去寻暗中处?不若舍一顿饭与他吃了,教他往别家去罢。”女儿道:“母亲,我家有个黑处,又无风色,甚好,甚好。”妇人道:“是那边?”女儿道:“父亲在日曾做了一张大柜。那柜有四尺宽,七尺长,三尺高低,内里可睡六七小我。教他们往柜里睡去罢。”妇人道:“不知可好,等我问他一声。孙官人,寒舍蜗居,更无黑处,止有一张大柜,不通风,又不透亮,往柜里睡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