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第1页/共3页]
自书房出来,赢烈忆起昨日皇后所言,便命往延春阁去,又记取萧清婉的话,就没着人通报。
两人皆是一怔,赢烈见此情状,便知必有隐情,道:“你且说来听听。”杏儿便道:“是,皇上不提此事,奴婢原不敢说。这延春阁的百般份例东西,不管是皇后娘娘还是宸妃娘娘,都是不错的日子给的。这两宫娘娘还经常私底命令人送些甚么来。主子小产以后,只狐疑是皇后娘娘暗害了她腹内的皇子,日日在屋里谩骂皇后娘娘,连累着也恨上了宸妃娘娘。送来的东西,主子也命令撂了出去,故而这延春阁里才狼狈至此。奴婢自知揭露本身主子,要受流刑,但此事触及皇后娘娘,奴婢不敢不说。”
贵妃身畔奉侍的两个亲信近侍,见主子焦的实在不成模样,文喜禁不住开口道:“娘娘只是如许忧愁也不是个别例,没得再闹出病来。奴婢私内心想着,皇上还没发话,一定就真的见怪于娘娘。娘娘不如先去处皇上求个恩情,就不成探探口风也好?”贵妃沉着脸不答话,文乐却先斥道:“你别瞎给娘娘出主张,皇上还没发话,娘娘自个儿奉上去,本不见怪的,反倒拉扯上了。本年我们长春宫流年倒霉,犯小人了,大殿下仅这半年就遭了两次禁足,这是以往再没有过的事儿。眼下又犯出这个事儿来,娘娘晓得,皇上平日里最厌皇亲国戚仗势欺人的。娘娘还记得前些年的刘昭容么?就是她娘家人借着她的名儿,在外头收受财帛,放官吏债,被人告密了,皇上龙颜大怒,也没降位,直着就把她打进冷宫了——直到现在都不知报信儿的人是谁呢。这节骨眼儿上,娘娘可一步路也不能行错的。”文喜被文乐劈面斥责,心中便有些郁气,遂说道:“那你说如何好?莫不是就让娘娘在宫里干坐着?”文乐虽比文喜略有些见地,却也只是一介奴婢,并没甚么主张,让文喜劈面一问,也塞住了口。
赢烈几曾见过这等刁泼之态,连声喝止不住,就命张鹭生带了几个内监出去,将梁氏按在地上,怒道:“宫里怎能有如许的恶妻!”当即下旨:“美人梁氏,护胎倒霉,有损龙脉;诽谤皇后,以下犯上;倚逞刁泼,有失妇德;今废为庶人,打入冷宫,以儆效尤!”降落旨毕,那几个内监便将梁氏拖了出去。他自家是一刻也不肯在这里逗留,即命起驾去了。
今见天子见怪,她那里敢说真相?嗫嚅了好半日,才低声道:“臣妾病着,不想生那么多事,故而统统从简。”赢烈道:“虽是如许说,这也太不成体统!皇后病着,另有宸妃理事。你病着不肯转动,何妨打发人去说声,她竟会不给不成?你们各个都如此,这宫里另有端方在么?!”一语未了,又道:“皇后虽也病了,她那坤宁宫如何就没乱了分寸?朕一日也去上几次,还同她好时一样。”这话便冲了梁氏肺腑,她心中一酸,气恨交集,又本是个没成算的人,气恼上头,竟将昔日的谨慎谨慎尽皆丢了,不觉便脱口说道:“拿甚么比她!她是偶然运的皇后娘娘,我不过是个没运道的妾侍,她不进宫来,我这孩子也不会没了!不是她害的,也是她克的!”她只知讲出来,一旁赢烈却早已恼了,脸顿时阴了下来,劈面喝道:“那日王旭昌已诊断明白,你小产是你本身个儿不把稳,思虑过火之故。你忧思滑胎,不说好生经心保养,竟还在这里胡思乱想。那鬼鬼祟祟的宫女,也是你使出来的人,你怎赖在皇背面上?!你说皇后克你,如何不见文淑容有事?还是你自家的原因!你护胎不周,本当受罚,朕只是念你才失了孩子,内心必也难过,才免了惩罚。皇后夜间也常对朕说你不幸,便是本日也是皇后对朕说了,叫朕来瞧瞧,朕才过来。未曾想你竟是如此一个忘恩负义,胡涂呆笨的人! ”说着,又指着满屋混乱,道:“这屋里如此肮脏,莫不也是皇后弄出来的?”
用过早膳,赢烈自去书房同几位重臣议了回朝政,吏部尚书奏禀已将赵文广肃除官职,拟文交予刑部。刑部尚书称言本日就派人去处所提人上京。赢烈点头,又说了些旁的事情,才叫他们散去。
却本来起初梁美人身怀有孕,不能饮茶,内侍省便少往这里送茶叶,当时节延春阁里人来客往,那么丁点茶叶早吃没了。掉队她小产,宸妃倒虑她再有客来无茶接待,便令人拿了些来。她却心底认定了皇后害她失子,连带着也恨上了宸妃,宸妃送来的东西,不是砸了便是扔了,这茶叶也都倒在马桶里了。又因她突然小产,宫中那起人见她没了倚仗,料定了她必定得宠,没人再来靠近,延春阁里人迹罕至,茶具用不上便也蒙了尘。不想本日天子俄然前来,事前又无通报,她未曾预备,故而手忙脚乱。
一时,红笺取来,文乐在案上铺好,贵妃执笔,先自想了一回,便写了几个字,亲手拿封套封了,又叫文喜出去将平日里常用着跑腿的一个小寺人小石招了出去。贵妃将那信封套子递与他,又密密的叮嘱了几句,打发了他出去,这才静下来心来。
本来此笺脱身于薛涛笺,乃是贵妃昔年于闺阁中,闲时游戏之作。虽是如此,贵妃倒是个心灵手巧之人,那红笺制的端的是精美小巧,与旁分歧。此是她秘法所制,人间无有。时至本日,这往昔闺阁游戏之物,已成了她私相通报动静的信物。
赢烈也不睬她,迳往里去,走到梁氏平常起坐之处,却见屋中灯昏烛灭,阴冷不已,又满眼混乱,待要坐,竟寻不到个坐处儿。梁美人忙叫宫女杏儿搬了一张凳子过来,赢烈见是一方红木嵌琉璃面四脚凳,心中正道:如许酷寒的气候,如何能坐这个!那杏儿却似瞧了出来,忙取了一张湖绿织金坐垫放了,赢烈这才坐下,梁氏便在一旁侍立。
赢烈出去,令她平身,见她衣冠不整,面皮蜡黄,皱了皱眉,道:“你身子不好,躺着便是了,何必起来!”梁美人脸上堆下笑来道:“皇上驾到,臣妾不敢不迎的。”赢烈闻听此言,老迈不悦,说道:“你这话,倒似是朕不该来,扰了你静养,竟是朕的不是。”梁美人本不善应对,听天子语带责备,便有些无措,待要辩白几句,话却全都堵在喉咙口,一个字儿也说不出。
坐了半日,白不见茶上来,梁美人连连催促,只不见端来,宫人奏禀道:“茶叶没了,正打发人往内侍省取,百般茶具也才取出来,还待洗刷。”赢烈便有些不耐烦,冲口说道:“你这儿如何缺东少西,连份例里的茶叶都没了,屋子又弄成这般模样,有天没日的,是甚么事理!”
梁美人无法,只得挽了挽头发,乱插了几朵珠翠,便切身到门上迎了。
此事上不得台面,宫史只草草记了一笔,却有些自作聪明的宫人暗自揣摩,编排故事,以讹传讹。乃至后代提及此事,便有那起编辑别史杂记的文人言道:皇后萧氏,貌妍性敏,帝甚宠之。犹善妒,妃嫔但有分歧意者,辙进言于帝前,使废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