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第1页/共2页]
赢纪至此时,已然晓得母妃‘病故’,实在哭闹了几场,萧清婉怜他幼年丧母,着意顾问。赢纪夜间常发梦魇,萧清婉便亲身守在床畔拍哄安抚,白天又不大问他功课。赢纪在坤宁宫住着,倒比黎顺容那边更舒心舒畅,吃穿用度又比以往高出很多,垂垂的也不再只顾哭着要母亲了。
到得晚间,赢烈自书房过来,与萧清婉一道用晚膳,萧清婉又带携了赢纪上席,一家子三口,倒也其乐融融。
再表坤宁宫内,因萧清婉小产需静养,宫务等事暂交赵贵仪打理,她倒腾出很多余暇来,摒挡别事。又挂念着文燕一事,遂使穆秋兰拿了银子到造办处,叮咛替她打造镜奁、妆台、净桶、描金的箱笼并头面簪环等物,因只是个妾侍,故而各种物事也只得半副,非止一日可得完工。
两人正说着话,穆秋兰打外头返来,见屋里几个宫女都在,便立在了一旁。萧清婉见状,就对文燕道:“你先归去罢,你自家贴身的一应东西,都紧赶着做了,免获得了跟前手忙脚乱。”文燕应了,就起家拜别。萧清婉又打发了青莺、明月出去。穆秋兰才上来,说道:“奴婢才从太病院过来,借着抓药,探听了。王太医说,徐太医已遵循娘娘叮咛,按计行事了。梅英也说,前几日夜里,瞧见泠美人身边的翠儿鬼鬼祟祟的走到后院里掘土埋东西。”萧清婉点了点头,说道:“还是急了些,本宫原想着再缓上两日呢。”穆秋兰道:“若不是也不会这么快,徐太医只是每日里往她安胎药里动了些手脚,也照娘娘说的,分量极其轻微的,本来一时半刻也滑不了胎的,只是不稳罢了。谁料她不知在哪儿受了一肚子气,又在自家门里扭了身子,这才掉了胎,提及来也是她本身没福罢了。”
赢烈与萧清婉低声笑语了一阵,看着灯下她美目流波,怀里是温软的身子,又有丝丝甜香幽幽袭来,沁入心肺,不觉心神一荡,但一思及她尚未病愈,又强自按了,只说道:“夜深了,朕还是回养心殿睡去罢。在你这儿再留一会儿,朕这火可就又要起来了。”萧清婉脸颊微红,嗤的一声笑了,说道:“皇上又守起斋来了?臣妾不能侍寝,皇上大可往旁的姐妹那儿去,臣妾又没拦着。皇上本身要守斋,倒让臣妾白陪着与人压枉造舌,都说是为了臣妾的原因。”赢烈听了这话,也笑了,说道:“好端端的,守甚么斋?单你有这很多话,旁人再没如许的胆量。”两人又谈笑了一阵,赢烈便起家,自回养心殿去了。
萧清婉微微点头,将手里茶盏放在了炕几上,又自一旁摆着的针线筐里,拿出一只绣了一半的荷包,绣将起来,又顺口说道:“赢绵是下个月月初解缆,本宫办理的东西,都送去了?”穆秋兰回道:“已送到皇子府上去了。”说毕,瞧着皇后低头绣花,又禁不住说道:“奴婢多嘴了,娘娘送这包东西畴昔,不怕人说闲话么?”萧清婉浅浅一笑,说道:“不过是吃用之物,人挑不出甚么来。也是你晓得这前头的事儿,才有这很多想的。若换旁人,也只道本宫是他继母,体贴也是该的,哪会再做别念?别外头没疑起来,我们本身瞎多心了。再则,本宫都把本身的陪嫁丫头给了皇宗子,送些东西与二皇子送行,又有甚么不成!”说着,她手中针线略停,蹙眉茫然道:“他此去非常凶恶,本宫……是实在担忧。”穆秋兰目睹这般,不好说甚么,只是道:“二皇子吉人自有天相,冥冥中自有神佛护佑,必能安然返来的。”萧清婉笑了笑,说道:“如许的话,也只是说来宽本身的心罢了。”
半晌,翠儿就转了返来,眼看如此,心中也觉难过,又因年小一时不知说甚么好,只得劝道:“主子还是多往好地儿想想。这一胎虽是没了,皇上也一定就忘了主子。主子好生保养身子,好图今后。”泠美人摇了点头,只淡淡问道:“都摒挡好了?”翠儿见问,便回道:“都好了。因为夜深了,入夜,不敢烧,都埋在后院里了。”泠美人又问道:“可有甚么人瞧见?”翠儿说道:“奴婢出去的时候,特特瞧了,并没人。”泠美人点了点头,又说道:“明儿抓了药来,就在屋里使茶炉子炖了,你亲身守着,别叫旁人沾手。”说着,略停了停,又叮嘱道:“今儿的事,千万不要张扬出去,更不要使一人晓得。”翠儿见主子面色凝重,忙自应了。泠美人遭此一番折挫,元气大伤,身上倦怠不堪,闭了眼睛,睡去了。
赢烈笑道:“有纪儿在你这儿,我们要说句梯己话也不易了。吃晚餐时,你就只顾着他。这会子又得先哄他睡觉,才肯过来陪朕。”萧清婉睨着他,软语笑道:“皇上这么大的人了,倒跟一个孩子争醋吃,羞也不羞。”因就说道:“他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怪不幸见儿的。臣妾是他嫡母,天然要多加顾问了。”赢烈点了点头,握着她的手,说道:“可贵你有如此气度,朕本来还顾虑,他娘做了那样的事,你瞧着贰内心不痛快,要把他送到别处去。现在瞧着,满是白操心了。”萧清婉看天子神采还好,便试着说道:“二皇子也是幼年丧母,现在又出来为国效力,不畏凶恶,出使本初,也是难能宝贵了。”赢烈却道:“他也长这么大了,该出来做些事了。前儿闯出那么些祸来,朕还没与他细究,这一次也就只当是他将功折罪了。且此行有莫将军随行伴随,又有沿水兵队策应,当也险不到那里去。”说毕,他略停了停,又道:“天然,他此行若能胜利,朕也会封赏于他。”萧清婉见他如此说来,也不敢再说甚么,只又相陪着说了些不相干的言语。
且说泠美人吃了徐太医的丸药,公然于夜间落了胎。翠儿清算了东西,就往外头去了。她一人躺在床上,看着桌上一灯如豆,屋内昏黄一片,只觉万事皆付诸东流,心中一片凄苦,更将昔日争荣向上之心尽皆休了,眼中噙满了泪,只望着墙上的影子发怔。
自这日以后,泠美人便在屋中静养,连日不出。幸而她现在已然得宠,有道是时不来谁来?天子不肯下顾,旁人自也不会过来了。恒寿斋又地处偏僻,冷僻僻静,她又公开里拿私蓄办理了徐太医,将此事秘而不发,故一时也并未被人发觉。
不言这二人在屋里说话,却申明月出了屋子,又不敢远去,只在廊上的一张椅上坐了,嗑着瓜子,吐了一地的皮。廊上听差的内监小童见着,禁不住说道:“扫的洁净的地,姐姐又吐了恁一地的皮儿,待会儿娘娘瞧见,又要骂我们不上心了。”明月白了他一眼,口里说道:“你不扫,丢着就是了。满宫里的人,喊谁过来扫了就完了,有那很多说的?”青莺过来瞧见,就叫了个院里的小宫女过来,扫了地,便向她说道:“劝你少嗑瓜子,娘娘一会儿叫你出来服侍,你又闹口渴!我晓得你内心不痛快,但非论怎的,她老是要出去了。这宫里又只剩你一个会梳头的了,你也该往好的处所想想不是?”明月将两手一拍,说道:“我倒是想不通了,在府里的时候,我们四个独她不入人眼,每日里连句整话也没有的。如何进了宫,但有功德都落她头上了?我们那里不如她了?她与人私通,按着宫里端方,就该打死的。眼下不独没事,娘娘竟还成全了她,还自赔嫁奁,送她往高枝儿上去!”青莺微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了,说道:“罢哟,高枝儿不高枝儿的,总好过在这里碍你我的眼不是?我倒是感觉,她就跟了皇宗子,日子也一定好过,也无过就是在宫外,给娘娘当梳子罢了。”明月听着,倒不言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