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文学网 - 历史军事 - 旧家燕子傍谁飞 - 210|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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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吓了一跳,不料他口出大言,嘲笑道:“大爷要些甚么果子蜜饯?”那少年道:“这类穷处所小旅店,好东西谅你也弄不出来,就如许吧,干果四样是荔枝、桂圆、蒸枣、银杏。鲜果你拣时新的。咸酸要砌香樱桃和姜丝梅儿,不知这儿买不买到?蜜饯吗?就是玫瑰金橘、香药葡萄、糖霜桃条、梨肉好郎君。”

店小二听得张大了口合不拢来,等他说完,道:“这八样菜代价可不小哪,单是鸭掌和鸡舌羹,就得用几十只鸡鸭。”少年向杜浒一指道:“这位大爷做东,你道他吃不起吗?”店小二见杜浒身上一件黑貂甚是贵重,心想就算你会不出钞,把这件黑貂皮剥下来抵数也尽够了,当下承诺了,再问:“够用了吗?”

杜浒见他脸上尽是煤黑,但颈后肤色倒是白腻如脂、肌光胜雪,微觉奇特,却也并不在乎。那少年青轻摆脱了手,道:“我们说了这好久,菜冷了,饭也冷啦!”杜浒道:“是,冷菜也好吃。”那少年摇点头。杜浒道:“那么叫热一下吧。”那少年道:“不,热过的菜都不好吃。”把店小二叫来,命他把几十碗冷菜都撤下去倒掉,再用新奇质料重做热菜。

店小二听他说得非常在行,不由得收起小觑之心。那少年又道:“下酒菜这里没有新奇鱼虾,嗯,就来八个马草率虎的酒菜吧。”店小二问道:“爷们爱吃甚么?”少年道:“唉,不说清楚定是不成。八个酒菜是花炊鹌子、炒鸭掌、鸡舌羹、鹿肚酿江瑶、鸳鸯煎牛筋、菊花兔丝、爆獐腿、姜醋金银蹄子。我只拣你们这儿做得出的来点,宝贵点儿的菜肴嘛,我们也就免了。”

出得店来,朔风劈面。那少年似觉酷寒,缩了缩头颈,说道:“叨扰了,再见罢。”杜浒见他衣衫薄弱,心下不忍,当下脱下貂裘,披在他身上,说道:“兄弟,你我一见仍旧,请把这件衣服穿了去。”他身边尚剩下四锭黄金,取出两锭,放在貂裘的袋中。

他本来口齿笨拙,不善言辞,凡是老是给别人问到,才不得不答上几句,韩小莹常笑他很有南希仁惜言如金之风,是四师父的入室后辈,但是这时竟说得滚滚不断,把本身诸般蠢举傻事,除了学武及与铁木真有关的以外,竟一古脑儿的都说了出来,说到失色之处,一掌控住了少年的左手。一握了下,只觉他手掌温软嫩滑,柔若无骨,不觉一怔。那少年低低一笑,俯下了头。

奉书破涕为笑,道:“倒也说得是。那我玩够以后就归去,不过先得捉两只白雕儿。”两人谈了一阵途中见闻,杜浒说到八个穿男装的白衣女子企图夺马之事。奉书问起小红马的性子脚程,听杜浒说后,神采非常欣羡,喝了一口茶,笑吟吟的道:“大哥,我向你讨一件宝贝,你肯吗?”杜浒道:“哪有不肯之理?”奉书道:“我就是喜好你这匹汗血宝马。”杜浒毫不游移,道:“好,我送给兄弟就是。”

少年道:“再配十二样下饭的菜,八样点心,也就差未几了。”店小二不敢再问菜名,只怕他点出来采办不到,当下叮咛厨下拣最上等的选配,又问少年:“爷们用甚么酒?小店有十年陈的三白汾酒,先打两角好不好?”少年道:“好吧,姑息对于着喝喝!”不一会,果子蜜饯等物一一奉上桌来,杜浒每样一尝,件件都是从未吃过的甘旨。

那少年也不伸谢,披了貂裘,飘但是去。那少年走出数十步,回过甚来,见杜浒手牵着红马,站在长街上兀自望着本身,呆呆入迷,知他舍不得就此别离,向他招了招手。杜浒快步畴昔,道:“贤弟可还贫乏甚么?”那少年微微一笑,道:“还没就教兄长高姓大名。”杜浒笑道:“真是的,这倒忘了。我姓杜名浒。兄弟你呢?”那少年道:“我姓文,叫奉书。”杜浒道:“你要去那里?如果回南边,我们结伴随行如何?”

再过半个时候,酒菜摆满了两张拼起来的桌子。那少年酒量甚浅,吃菜也只拣平淡的夹了几筷,俄然叫店小二过来,骂道:“你们这江瑶柱是五年前的宿货,这也能卖钱?”掌柜的闻声了,忙过来陪笑道:“客长的舌头真灵。实在对不起。小店没江瑶柱,是去这里最大的酒楼长庆楼让来的。通张家口没新奇货。”

奉书籍是随口开个打趣,心想他对这匹千载难逢的宝马爱若性命,本身与他不过萍水相逢,用心是要瞧瞧这诚恳人如何出口回绝,哪知他承诺得豪放之至,实是大出不测,不由惊诧,心中感激,难以自已,俄然伏在桌上,呜哭泣咽的哭了起来这一下杜浒更是大为不测,忙问:“兄弟,如何?你身上不舒畅吗?”奉书抬开端来,虽是满脸泪痕,倒是喜笑容开,只见他两条泪水在脸颊上垂了下来,洗去煤黑,暴露两道白玉般的肌肤,笑道:“大哥,我们走罢!”

旅店中掌柜的、厨子、店小二个个称奇,既有买卖,天然一一照办。蒙前人风俗,接待客人向来倾其统统,何况杜浒此次是平生第一次使钱,浑不知银钱的用处,但就算晓得,既和那少年说得投机,心下不堪之喜,便多花十倍银钱,也涓滴不会放在心上。比及几十盆菜肴重新摆上,那少年只吃了几筷,就说饱了。店小贰心中暗骂杜浒:“你这傻蛋,这小子把你冤上啦。”一会结帐,共是一十九两七钱四分。杜浒摸出一锭黄金,命店小二到银铺兑了银子付帐。

那少年走到桌边坐下,杜浒叮咛店小二再拿饭菜。店小二见了少年这副肮脏穷样,老迈不乐意,叫了半天,才懒洋洋的拿了碗碟过来。那少年发作道:“你道我穷,不配吃你店里的饭菜吗?只怕你拿最上等的酒菜来,还分歧我的胃口呢。”店小二冷冷的道:“是么?你白叟家点得出,我们老是做得出,就只怕吃了没人回钞。”

那少年挥挥手,又跟杜浒议论起来,听他说是从蒙古来,就问起大漠的景象。杜浒受过师父叮嘱,不能泄漏本身成分,只说些弹兔、射雕、驰马、捕狼等诸般趣事。那少年听得津津有味,听杜浒说到对劲处不觉鼓掌大笑,神态甚是天真。杜浒平生善于戈壁,虽与拖雷、华筝两个小友交好,但铁木真珍惜季子,拖雷常跟在父切身边,少不足暇与他玩耍。华筝则脾气极大,杜浒又不肯到处姑息顺让,固然常在一起玩耍,却动不动便要吵架,固然一会儿便言归于好,老是不甚相投,此时和这少年边吃边谈,不知如何,竟是感到了平生未有之喜。

那少年高谈阔论,说的都是南边的风景情面,杜浒听他辞吐隽雅,见地赅博,不由大为倾倒。他二师父是个饱学墨客,但杜浒倾力学武,只是闲时才跟朱聪学些粗浅笔墨,这时听来,这少年的学问似不在二师父之下,不由悄悄称奇,心想:“我只道他是个落魄贫儿,哪知学问竟这么高。中土人物,公然与塞外大不不异。”

那少年向杜浒道:“任我吃多少,你都作东吗?”杜浒道:“当然,当然。”转头向店小二道:“快切一斤牛肉,半斤羊肝来。”他只道牛肉羊肝便是天下最好的甘旨,又问少年:“喝酒不喝?”那少年道:“别忙吃肉,我们先吃果子。喂伴计,先来四干果、四鲜果、两咸酸、四蜜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