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青山隐隐[第2页/共2页]
李锡琮先是点了点头,厥后摇首道,“当日我曾对郡主说过,对阿笙是心神驰之,神驰其人,也神驰其人身后之人。现在倒是情意弥坚,不管其身后之人肯不肯相帮,我都已是箭在弦上,为我本身,为我敬爱之人,也只好奋力一拼。”
此时落日已垂,窗棂上洒满夕照余晖,模糊可透出远处的层层山峦形状,周元笙望向那一团即将隐没的金光,不知为何,脑中俄然几次的只想到一句话,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李锡琮点头道,“其间到底算是我的封邑,有些事郡主不必多虑。”言罢,笑笑再道,“时至本日,如履薄冰已是徒然,干脆放开手,策划些该策划之事便好。”
她停了半晌,忽地拍掌数下,扬声道,“你都听清楚了,此事如何决定,毕竟还是你说了算,至此还不肯出来相见么?”
暮春时节,骤雨初歇,自山脚下望去可见山脊之上薄雾飘飘,模糊有羊群散落于青草之间。周元笙一面观景,一面略有不解的问道,“平日也不见你信释道,如何俄然想起要来这里?”
周元笙心头蓦地一松,随即对着李锡琮点头一笑。薛淇将二人行动看在眼中,不由轻叹道,“你如许说,是为了保全阿笙,我倒是能够了解。只是想不到,你竟会如此在乎她,我该当感觉欣喜才是。”
薛淇挑了挑眉,目露赞成之意,斯须点头道,“好,但愿你记得本日的话,今后不要孤负了她。”
李锡琮沉默斯须,便即缓缓起家,对冯长恩拱手道,“言语不及行动,我本日即便承诺,将军也一定肯信。不若留待今后,将军再观我所行所为。目下我只对将军说一句肺腑之言,我所图谋之事,名不正言不顺,早已失之正统,倘若来日再不可惠泽万民之举,便不吝于多行不义必自毙。”
清冷台乃是国朝九座灵山之一,位于雁山以东,快马驱车也不过三两日便可达到。
薛淇听罢其言,竟是先行笑了起来,只是笑容大有傲视不屑之态,半日止了笑,冷冷道,“你不必抛清言语,刚才的话虽有诽谤之嫌,但也并非虚妄臆想。太后和周洵远是多么样人,我自问不会比你体味的少。”停了半晌,只定定望着李锡琮,道,“你现在恰是有求于人之时,对蒙前人尚且肯用心企图,如何对我却敢甩出这等漫不经心的言语?”
薛淇缓缓笑道,“那么,我现下很情愿聆听王爷诚意高见。”李锡琮手握杯盏,悄悄敲击盏面,半晌开口道,“太后,以及周氏一族,如何?”
李锡琮淡淡笑道,“如此才合适当下情势。今上未曾即位前,便已殚精竭虑于内忧内乱两道。内忧是谓外戚,内乱是谓亲藩。首辅于内乱之事闭口不言,正有避讳今上之意。另有一则,国朝建藩是太/祖定下的端方,若在咸熙一朝土崩崩溃,不免上至违背祖训,下至手足相残。即便大道业成,也难逃史乘工笔,难逃台谏攻讦。今上天然不欲背这个黑锅,太后和首辅天然也不欲背这个黑锅,倘若今后必然要有报酬此事负上任务,那么这小我便只能是于此事着力最多的谋臣。”
李锡琮好整以暇,举盏饮茶罢,方悠悠道,“只是我的猜想罢了,供郡主考虑。实在郡主大可不必忧心,薛氏于本朝可算是风头正劲,皇上又是仁主,一定肯如我方才所言那般行事。冯将军为朝廷戍边守疆,多年来军功素著,皇上与太后天然感念其功劳,想来今后也会恩赐将军荣养一方。”
她转向李锡琮,凝目道,“这些承诺,倒是他来做更加合宜。他厥后所行之事,天然已算背叛先帝圣意,连带早前之政令史乘亦可由他亲手一一颠覆。”她再看向冯长恩,语重心长道,“你莫非还要舍近求远,寄往那些并不成信之人么?”
李锡琮沉默很久,手指车外一处被雷火烧毁殆尽的草地,道,“天降甘霖,津润万物,先于雨露美酒而至的,倒是天火轰隆,是恩赏还是奖惩?天如有情,又何至苛责芸芸众生;天若无情,又何必泽被山川大地。”他再度阖起双目,缓缓道,“天道如此,时势如此。阿笙,我不悔怨,也轮不到我悔怨。”
薛淇神情一凛,面色渐次凝重,很久沉吟道,“可叹二郎毕竟是不肯细细推断其间玄机,也不肯听人良言相劝,定要以一己之力成绩主君弘愿。依你之言,二郎今后定然难逃鸟尽弓藏的运数了?”
见李锡琮点了点头,薛淇便接着道,“那么身在北平的那位都批示使,也迟早会为王爷所用。我在此先恭贺王爷了。”
李锡琮垂首一笑,道,“这是能够想见获得的,诸王力求自保,各自为政,便是一盘散沙。比如小王我,目下也只能为兄长运气一叹,倒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顿了顿,复点头道,“这是令侄薛侍郎的高深之处,若能各个击破兵不血刃,该能为朝廷节流下多少人力物力,怨不得皇上如此正视于他。”
他用平平的语气诉说着一些不平淡,乃至有些沉重悲惨的事,周元笙不由回顾,见他已展开双目,幽幽凝睇本身,心中一动,发问道,“你是不是想到甚么,你......可有悔怨?”
薛淇目光一黯,沉沉道,“你的意义是,太后和皇上接下来会要收缴边将兵权?”
薛淇沉吟半晌,冷嘲笑道,“想不到薛家竟出了如许一小我才,甘心为周洵逦的儿子差遣驰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