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法身元运逢车力 心正妖邪度脊关[第2页/共4页]
羽士笑道:“你是远方来的,不知我这城中之事。我这城中,且休说文武官员好道,富民父老爱贤,大男小女见我等拜请奉斋,这般都不须挂齿,头一等就是万岁君王好道爱贤。”行者道:“我贫道一则年幼,二则是远方乍来,实是不知。烦二位道长将这里地名、君王好道爱贤之事,细说一遍,足见同道之情。”羽士说:“此城名唤车迟国,宝殿上君王与我们有亲。”行者闻言呵呵笑道:“想是羽士做了天子?”他道:“不是。只因这二十年前,民遭久旱,天无点雨,地绝谷苗,非论君臣黎庶,大小人家,家家沐浴焚香,户户拜天求雨。正都在倒悬捱命之处,俄然天降下三个仙长来,俯救生灵。”行者问道:“是那三个仙长?”羽士说:“便是我家师父。”行者道:“尊师甚号?”
行者闻得此言,心中暗笑道:“莫说老孙无手腕,预先崇高早传名。”他急抽身,敲着鱼鼓,别了众僧,径来城门口见了羽士。那羽士迎着道:“先生,那一名是令亲?”行者道:“五百个都与我有亲。”两个羽士笑道:“你如何就有很多亲?”行者道:“一百个是我左邻,一百个是我右舍,一百个是我父党,一百个是我母党,一百个是我交契。你若肯把这五百人都放了,我便与你出来;不放,我不去了。”羽士云:“你想有些风病,一时候就胡说了。那些和尚,乃国王御赐,若放一二名,还要在师父处递了病状,然后补个死状,才了得哩。如何说都放了?此理不通!
到那厢,用脚登开门看时,本来是个大东厕,笑道:“这个弼马温着然会弄嘴弄舌!把个毛坑也与他起个道号,叫做甚么五谷循环之所!”那白痴扛在肩上且不丢了去,口里啯啯哝哝的祷道:“三清三清,我说你听:远方到此,惯灭妖精,欲享扶养,无处安宁。借你坐位,略略少停。你等坐久,也且暂下毛坑。你常日家受用无穷,做个清净羽士;本日里不免享些秽物,也做个受臭气的天尊!”祝罢,烹的望里一捽,灒了半衣衿臭水,走上殿来。行者道:“可藏得好么?”八戒道:“藏便藏得好;只是灒起些水来,污了衣服,有些腌脏臭气,你休恶心。”行者笑道:“也罢,你且来受用,但不知可得个洁净身子出门哩。”那白痴还变做老君。三人坐下,纵情受用,先吃了大馒头,后吃簇盘、衬饭、点心、拖炉、饼锭、油煠、蒸酥,那边管甚么冷热,任情吃起。本来孙行者不大吃炊火食,只吃几个果子,陪他两个。那一顿如流星赶月,风卷残云,吃得罄尽,已此没得吃了,还不走路,且在那边闲讲消食耍子。
行者笑道:“道长差了!僧道之辈都是削发人,为何他替我们做活,伏我们点卯?”羽士云:“你不晓得,因当年求雨之时,和尚在一边拜佛,羽士在一边告斗,都请朝廷的粮饷;谁知那和尚不顶用,空念空经,不能济事。厥后我师父一到,唤雨呼风,拔济了万民涂炭。却才恼了朝廷,说那和尚无用,拆了他的庙门,毁了他的佛像,追了他的度牒,不放他回籍,御赐与我们家做活,就当小厮普通。我家里烧火的也是他,扫地的也是他,顶门的也是他。因为后边另有住房,未曾完整,着这和尚来拽砖瓦,拖木植,起盖房宇。只恐他贪顽躲懒,不肯拽车,以是着我两个去查点查点。”行者闻言。扯住羽士滴泪道:“我说我无缘,端的无缘,不得见教员父尊面!”羽士云:“如何不得见面?”行者道:“我贫道在方上云游,一则是为性命,二则也为寻亲。”羽士问:“你有甚么亲?”行者道:“我有一个叔父,自幼削发,削发为僧,向日年程饥荒,也来内里叫化。这几年不见回家,我念祖上之恩,特来趁便寻访,想必是羁迟在此等处所,不能脱身,未可知也。我怎的寻着他见一面,才可与你进城?”羽士云:“这般倒是轻易。我两个且坐下,即烦你去沙岸上替我一查,只点头子有五百名数量便罢,看内里阿谁是你令叔。果如有呀,我们看道中情分,放他去了,却与你进城好么?”
羽士云:“我大师父,号做虎力大仙;二师父,鹿力大仙;三师父,羊力大仙。”行者问曰:“三位尊师,有多少法力?”羽士云:“我那师父,呼风唤雨,只在翻掌之间,指水为油,点石成金,却如回身之易。以是有这般法力,能夺六合之造化,换星斗之玄微,君臣相敬,与我们结为亲也。”行者道:“这天子非常造化。常言道,术动公卿。教员父有这般手腕,结了亲,实在不亏他。噫,不知我贫道可有星星缘法,得见那教员父一面哩?”羽士笑曰:“你要见我师父。有何难处!我两个是他靠胸贴肉的门徒,我师父却又好道爱贤,只闻声说个道字,就也接出大门。如果我两个引进你,乃吹灰之力。”行者深深的唱个大喏道:“多承保举,就此出来罢。”羽士说:“且少待片时,你在这里坐下,等我两个把公事干了来,和你出来。”行者道:“削发人无拘无束,自在安闲,有甚公干?”羽士用手指定那沙岸上和尚:“他做的是我家糊口,恐他躲懒,我们去点他一卯就来。”
却说那唐僧在路旁,等不得行者回话,教猪八戒引马投西,遇着些和尚驰驱,将近城边,见行者还与十数个未散的和尚在那边。三藏勒马道:“悟空,你如何来探听个响声,好久不回?”行者引了十数个和尚,对唐僧马前见礼,将上项事说了一遍。三藏大惊道:“这般啊,我们怎了?”那十数个和尚道:“老爷放心,孙大圣爷爷乃天神降的,神通泛博,定保老爷无虞。我等是这城里敕建智渊寺内和尚。因这寺是先王太祖御造的,现有先王太祖神象在内,未曾拆毁,城中寺院,大小尽皆拆了。我等请老爷趁早进城,到我荒山安下。待明日早朝,孙大圣必有措置。”行者道:“汝等说得是。也罢,趁早进城去来。”那长老却才上马,行到城门之下,此时已太阳西坠。过吊桥,进了三层门里,街上人见智渊寺的和尚牵马挑包,尽皆躲避。正行时,却到庙门前,但见那门上高悬着一面金字大匾,乃敕建智渊寺。众僧推开门,穿过金刚殿,把正殿门开了。唐僧取法衣披起,拜毕金身,方入。众僧叫:“看家的!”老衲人走出来,瞥见行者就拜道,“爷爷!你来了?”行者道:“你认得我是阿谁爷爷,就是这等呼拜?”那和尚道:“我认得你是齐天大圣孙爷爷,我们夜夜梦中见你。太白金星常常来托梦,说道只等你来,我们才得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