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难灭伽持圆大觉 法王成正体天然[第1页/共3页]
那些当厨的厨子,都是每日家做惯的手腕,顷刻间就安排伏贴,摆在楼上。又有现成的狮仙糖果,四众任情受用。又问:“可茹素酒?”行者道:“止唐大官不消,我们也吃几杯。”孀妇又取了一壶暖酒,他三个方才斟上,忽听得乒乓板响,行者道:“妈妈,底下倒了甚么家火了?”孀妇道:“不是,是我小庄上几个客子送租米来晚了,教他在底下睡。因客长到,没人利用,教他们抬肩舆去院中请小娘儿陪你们,想是轿杠撞得楼板响。”
那婆子又拿了一件破衣,补补纳纲,也不见睡。行者暗想道:“若等这婆子睡下动手,却不误了师父?”又恐更深,城门闭了,他就忍不住,飞下去,望灯上一扑,真是捐躯投火焰,焦额探残生,那盏灯早已息了。他又摇身一变,变作个老鼠,睳睳哇哇的叫了两声,跳下来,拿着衣服头巾,往外就走。那婆子慌镇静张的道:“老头子!不好了!夜耗子成精也!”行者闻言,又弄手腕,拦着门厉声高叫道:“王小二,莫听你婆子胡说,我不是夜耗子成精。明人不做暗事,吾乃齐天大圣临凡,保唐僧往西天取经。你这国王无道,特来借此衣冠,打扮我师父。一时过了城去,就便归还。”那王小二听言,一毂辘起来,黑天摸地,又是着忙的人,捞着裤子当衫子,左穿也穿不上,右套也套不上。
行者道:“兄弟,你两个好生保守师父,待老孙窜改了,去那城中看看,寻一条僻路,连夜去也。”三藏叮咛道:“门徒啊,莫当小可,国法不容,你须细心!”行者笑道:“放心!放心!老孙自有事理。”
“下样者:没人伏侍,锅里有便利的饭,凭他如何吃:吃饱了,拿个草儿,打个地铺,便利处睡觉,天光时,凭赐几文饭钱,决不争竞。”八戒传闻道:“造化,造化!老朱的买卖到了!等我看着锅吃饱了饭,灶门前睡他娘!”行者道:“兄弟,说那边话!你我在江湖上,那边不赚几两银子!把上样的安排将来。”那妇人满心欢乐,即叫:“看好茶来,厨下快整治东西。”遂下楼去,忙叫:“宰鸡宰鹅,煮腌下饭。”又叫:“杀猪杀羊,本日用不了,明日也可用。看好酒,拿白米做饭,白面捍饼。”三藏在楼上闻声道:“孙二官,怎好?他去宰鸡鹅,杀猪羊,倘送将来,我们都是长斋,阿谁敢吃?”行者道:“我有主张。”去那楼门边跌跌脚道:“赵妈妈,你上来。”那妈妈上来道:“二官人有甚叮咛?”
三藏在行者耳根边悄悄的道:“那边睡?”行者道:“就在楼上睡。”三藏道:“不稳便。我们都辛辛苦苦的,倘或睡着,这家子一时再有人来清算,见我们或滚了帽子,暴露秃顶,认得是和尚,嚷将起来,却如何好?”行者道:“是啊!”又去楼前跌跌脚。孀妇又上来道:“孙官人又有甚叮咛?”行者道:“我们在那边睡?”妇人道:“楼上好睡,又没蚊子,又是南风,大开着窗子,忒好睡觉。”行者道:“睡不得,我这朱三官儿有些寒湿气,沙四官儿有些漏肩风,唐大哥只要在黑处睡,我也有些儿羞明。其间不是睡处。”那妈妈走下去,倚着柜栏感喟。
却说他四个到了柜里,不幸啊!一则乍戴个头巾,二来气候酷热,又闷住了气,略不通风,他都摘了头巾,脱了衣服,又没把扇子,只将僧帽扑扑扇扇。你挨着我,我挤着你,直到有二更时分,却都睡着,惟行者故意肇事,偏他睡不着,伸过手将八戒腿上一捻。那白痴缩了脚,口里哼哼的道:“睡了罢!辛辛苦苦的,有甚么心肠还捻手捻脚的耍子?”行者拆台道:“我们本来的本身是五千两,前者马卖了三千两,现在两搭联里现有四千两,这一群马还卖他三千两,也有一本一利,彀了!彀了!”八戒要睡的人,那边答对。岂知他这店里走堂的,担水的,烧火的,素与强盗一伙,闻声行者说有很多银子,他就着几个溜出去,伙了二十多个贼,明火执杖的来打劫马估客。
那大圣使个摄法,早已驾云出去,复翻身,径至路下坑坎边前。三藏见星光月皎,探身凝睇,见是行者,来至近前,即开口叫道:“门徒,可过得灭法国么?”行者上前放下衣物道:“师父,要过灭法国,和尚做不成。”八戒道:“哥,你勒掯阿谁哩?不做和尚也轻易,只消半年不剃头,就长出毛来也。”行者道:“那边等得半年!眼下就都要做俗人哩!”那白痴慌了道:“但你说话,通不察理。我们现在都是和尚,眼下要做俗人,却如何戴得头巾?就是边儿勒住,也充公顶绳处。”三藏喝道:“不要打花,且干闲事!端的何如?”
赵孀妇道:“我这里是上、中、下三样。上样者:五果五菜的筵席,狮仙斗糖桌面二位一张,请小娘儿来陪唱陪歇,每位该银五钱,连房钱在内。”行者笑道:“呼应啊!我那边五钱银子还不彀请小娘儿哩。”孀妇又道:“中样者:合盘桌儿,只是生果、热酒,筛来凭自家猜枚行令,不消小娘儿,每位只该二钱银子。”行者道:“一发呼应!下样儿如何?”妇人道:“不敢在尊客面前说。”行者道:“也说说无妨,我们好拣呼应的干。”妇人道:
登山每与青云合,啸月浑如白雪匀。真是蛟龙离海岛,人间喜有玉麒麟。总兵官把自家马儿不骑,就骑上这个白马,帅军兵进城,把柜子抬在总府,同兵马写个封皮封了,令人巡守,待天明启奏,请旨决计。官军散讫不题。
傍房檐,近屋角,正行时,忽见那隅头拐角上一湾子人家,人家门首挂着个灯笼儿。他道:“此人家过元宵哩?如何挨排儿都点灯笼?”他硬硬翅飞近前来,细心旁观,正当中一家子方灯笼上,写着安息来往商贾六字,上面又写着王小二店四字,行者才知是开饭店的。又伸头打一看,瞥见有八九小我,都吃了晚餐,宽了衣服,卸了头巾,洗了脚手,各各上床睡了。行者暗喜道:“师父过得去了。”你道他如何就知过得去?他要起个不良之心,等那些人睡着,要偷他的衣服头巾,装做俗人进城。
行者道:“本日且莫杀生,我们本日斋戒。”孀妇惊奇道:“官人们是长斋,是月斋?”行者道:“俱不是,我们唤做庚申斋。目前乃是庚申日当斋,只过半夜后,就是辛酉,便开斋了,你明日杀生罢。现在且去安排些素的来,定照上样代价奉上。”那妇人更加欢乐,跑下去教:“莫宰!莫宰!取些木耳、闽笋、豆腐、面筋,园里拔些青菜,做粉汤,发面蒸卷子,再煮白米饭,烧香茶。”咦!
行者道:“这一名是唐大官,这一名是朱三官,这一名是沙四官,我门生是孙二官。”妇人笑道:“异姓。”行者道:“恰是异姓同居。我们共有十个弟兄,我四个先来赁店房打火;另有六个在城外借歇,领着一群马,因天晚不好进城。待我们赁了屋子,明早都出去,只等卖了马才回。”那妇人道:“一群有多少马?”